第八十六章:公子成蟜夜梦秦王柱,老秦王为秦赴死

    第八十六章:公子成蟜夜梦秦王柱,老秦王为秦赴死 (第2/3页)

    “四公都是我大秦肱骨,子楚一向视四公为亲人,是子楚之大父,而非臣子。

    “四公要为子楚分忧,不要为子楚添堵啊。”

    说到此处,已是扶起了蒙骜、王龁、麃公三人。

    秦子楚将手放在最后一个老将王陵的手中。

    “王公垂垂老矣,尚能饭否?”

    王陵大喜,预感到这是自己回归朝堂的契机,激动得大声答复道:

    “一日吃四餐,一餐肉十斤!”

    “既如此,子楚愿拜王公为上卿。”

    “多谢太子!”

    亲自送四位老将出门。

    静泉宫宫门关上的那一刻,秦子楚身躯摇晃欲倒。

    抓着门柄,头颅砸在门框上,缓了好久,捱(ai二声)过去那晕眩之感。

    抬头,少常侍嬴白一脸担忧,等候在身边。

    太子笑笑,以示自己没事,伸出一只手臂。

    少常侍嬴白垫上小臂,分担大部分太子体重,托着太子走路。

    一边走,秦子楚一边道:

    “昨日那一巴掌,打疼你了吧?”

    少常侍嬴白摇摇头。

    “太子教训的对,内臣不该插嘴。”

    “要是有怨言,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这私下无人,你骂我两句,或者也打我一巴掌,解解气,没人问你罪。”

    嬴白猛低头,声音中满是惊慌,隐含激动。

    “请太子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内臣听得惶恐。”

    秦子楚向着其父梓宫迈步,苦笑道:

    “你惶恐,我也惶恐啊。

    “当年郑国和宋国交战,宋国以华元为将军。

    “两军交战之前,华元为了鼓舞士气,杀羊犒劳全体将士,唯独没有分给他的驭手羊斟(zhen一声)。

    “第二日郑、宋对战,羊斟对华元说:‘分发羊肉的事你说了算,今天驾驭战车的事我说了算。’(注1)

    “说完,羊斟故意把战车赶到郑军阵地中心。

    “堂堂宋国将军华元,就如此轻易地被郑军活捉了。宋军失掉了将军,大败。

    “白,你不会也记恨在心,打算像羊斟一样对我吧?

    “羊斟只是华园的驭手,你却是我最信任的心腹。

    “你若是要杀我,十个我也杀得。

    “我请求你,杀我之前和我说一声,让我选一个没有痛苦的死法,我也好让左右放你离去。”

    嬴白仰起头,俏脸上满是泪水。

    她出身卑贱,入宫后备受欺侮,忍无可忍杀了中常侍后不但没有死,还一跃成为人人尊敬的少常侍。

    这都是太子的恩赐。

    太子对她的恩情太深厚了。

    有一次,她就是多看了一眼太子寝宫中的黑玉螭(chi一声)龙摆件,第二日就有宦官送到她的宫室。

    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第二个这样看重她,对她好的人了。

    这样的太子,怎能不让她愿意效死命呢?

    “内臣无以为报,唯有性命予君。”

    她的声音很轻微。

    她的语气极坚定。

    “我要你的性命做甚?你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要更珍惜这条命才是,好好活着。”

    “唯。”

    二人说着话,已是走到了梓宫前,皆是闻到了一股混合香气。

    秦王柱的尸体停放了一夜,却没有任何尸体腐烂发臭的味道。

    除了殓师做的防腐处理外,还有在棺木放入的丁香、麝(she四声)香、檀(tan二声)香的功劳。

    秦子楚双手按着棺木边缘。

    “白,我休憩片刻,你出去帮我看住宫门。

    “有人来见,你便宜行事。

    “你认为当见就进来通报,不当见就让他等在外面,等我休憩好了再说。

    “记住,不要让任何人闯进来,我只相信你。”

    嬴白如立军令状一般,无比严肃地说了个“唯”字,走出了静泉宫。

    烛火静静,缓慢燃烧。

    当听到静泉宫宫门关上的那一声响后,不足三息,秦子楚肩背都塌了下来,伏在了梓宫上。

    他喘着粗气,额头见汗。

    身体还没甚大感觉,心里的压力确是无限大。

    他本以为昨夜次子的言语,已是最大的打击。

    没想到下次子进咸阳狱的今天,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望着棺木中父亲的笑脸,也呵呵笑了。

    “这就是秦王的命。

    “父亲,你放心。

    “当日宫中只有我们父子二人,你后来宠幸的那些美人、七子、八子,也是我一一杀之送下去陪你,只比你晚走片刻。

    “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的死因。

    “我秦子楚既然能当这个王,我就认这个命!”

    他喘着气,翻过身,贴着梓宫坐下来。

    无意间,看到地上有一摊已经干涸的血迹。

    “静泉宫哪来的血?”

    他闭目回想,才想到昨夜自己踹了次子一脚,踹的次子吐了血。

    他懊恼地敲敲头。

    “那竖子说话虽是气人了些,可如何就没忍住呢?

    “唉,也不知道那竖子现在醒没醒,知不知道给我找了这许多麻烦。”

    他回过头,轻轻敲了敲梓宫,似乎是想叫父亲听他说话。

    咚咚咚~!

    “父亲,那竖子若是生得平凡也就罢了,我便如你所愿,让他纵情享乐便是。

    “可他真是个神童,那你的遗愿,我就不能从之了。”

    咸阳狱,咸阳三大囹圄之一。

    囚室不多,关押的都是朝堂要员。

    商贾、小民、吏员,和一些小官员,都不配关押在这里。

    很少有人知道,咸阳狱不只地上一层。

    更很少有人知道,咸阳狱地下有三层。

    地下三层只有一个囚室,这个囚室的面积极大,和地上一整层咸阳狱一样大。

    昨夜,被太医令李越以高明针灸手法治疗,刺眠的公子成蟜,在多位太医诊治后,就被送到了地下三层的囚室。

    说是囚室,其实叫府邸更为合适。

    太子秦子楚亲自送次子至此,在和此间犯人打过招呼后,便将次子放在了府邸旁边的左塾。

    嬴成蟜躺在左塾的床榻上,睡得很沉。

    “大父……”他轻声呢喃。

    一缕微风,吹入这地下三丈的咸阳狱。

    沉睡的嬴成蟜突兀一声惊叫。

    “大父!”

    本没想能得到回应的他,却听到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回答。

    “在的。”

    声音就在他的旁边。

    他如遭雷击。

    颤抖着,坐起身来,定睛去看,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自从听到大父死讯,那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双眼迅速噙满了泪水。

    嬴成蟜拿袖子抹去了两边眼泪,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孔。

    脸上气色衰败,长着老年斑,皱纹密布,极显老态,正是昨夜还和他同睡在李一宫的大父,秦王柱。

    他流着泪扑进秦王柱怀中,连连抽噎,一时间说不出话。

    秦王柱轻轻抚着孙子脑袋,眼中满是慈祥、自豪。

    “君子可内敛而不可懦弱,遇不公可奋起而论之。

    “满朝文武,宗室外戚,除了蟜儿,没有一个人为寡人发声。

    “寡人的蟜儿,是真的君子啊,他们那些人都不行!”

    夸过之后,秦柱抱起孙子,坐在塌上,带着笑意叮嘱道:

    “虽然你是为寡人发声,但寡人还是要说你两句。

    “真要是你父带兵,杀了寡人夺王位,你这条小命不就交待了?

    “你那么聪明,为何就不想着徐徐图之呢?再不济,明哲保身不懂吗?

    “甚叫你不为寡人说话,就没人为寡人说话了?寡人有如此可怜乎?

    “寡人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你这小娃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不用管寡人。

    “你能一生欢喜,比给寡人说一百句话、一千句话、一万句话,寡人都欢喜……”

    秦柱絮絮叨叨的样子,和没过世前一模一样。

    嬴成蟜痛哭着宣泄,久久不说话,一直“嗯嗯”地点着头。

    秦王柱停下言语,仔仔细细地看着孙子,似乎要将嬴成蟜的样子深深刻印在心底。

    “不要悲伤,不要流泪,这是秦氏一族的命。你不氏秦,寡人初以为不美,不能继王位。

    “如今……甚好。

    “寡人氏秦数十年,丢不得了。

    “寡人这一世。

    “吃过这世上的美味佳肴,还吃上了先祖没吃过的炒菜。

    “喝过了列国的美酒,玩过了最美丽的女人。

    “寡人这一辈子都在吃喝玩乐,享受祖荫,没为秦国做过甚事。

    “最后啊,就只剩下这一条命,还能对秦国有点用。寡人只好把这条命献给秦国,才好去见列祖列宗啊。

    “不要怪你父亲,与你父亲为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

    “白日,你父带兵围了咸阳宫,披甲执剑闯进前殿,说要节制秦国兵马……”

    咸阳宫,前殿。

    老秦王坐在王位上。

    太子披甲执剑,站在殿中央。

    “父王,你老了,又太昏庸。”太子翻转长剑,朗声道:秦国在你手中只会没落!请父王为秦国大计,退位!”

    太子的声音从未这般洪亮,险些震塌了咸阳宫前殿。

    老秦王怒笑,指着儿子手中长剑。

    “秦剑在你手里!你要做甚,还需要寡人同意否?”

    拍的王位“啪啪”作响。

    “想要这个位子,自己上来取!”

    “好。”太子干脆应下。

    在老秦王眼底最深处潜藏的期待中,年轻的太子收剑入鞘。

    秦子楚昂起头,注视着年迈父亲,意气风发。

    “父王可喜欢主父之名?”

    “主父?”秦王柱抹去嘴角血迹,扶着王位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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