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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稚换好衣服下楼,跟候在宴会厅门口的楼问津汇合。他也换了身黑色西装,西装外套没穿,单着白色衬衫,显得更利落些。

    楼问津看一眼梁稚,伸手,梁稚默然将手递过。

    进入厅内,宝星将斟好的两杯香槟酒递到两人手中。

    梁稚展眼一望,今日宾客,除了梁家宗亲并沈家几个亲戚,其余皆是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里面很大部分是父亲昔日人脉。

    当日她登门求救,这些人要么闭门婉拒,要么敷衍应付,而今却又换了一副热情的嘴脸,成了她与楼问津婚宴上的座上宾。商人食利,最擅见风使舵。

    一转头,却见大伯一家正走了过来。

    以大伯梁廷松为首,祖孙三代一家七口,到得齐齐整整。

    梁廷松举杯笑说:“阿九,大伯祝你跟问津白头偕老。”

    梁稚冷眼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我爸还在警署里关着?”

    梁廷松极有一种在此次事变中赚得盆满钵满的得志感,从前他虽是老大,但在梁家企业中并无话事权,被排行老三的梁廷昭压了这么些年,一朝翻身,春风得意。

    梁廷松笑一笑,并不发作,却向着楼问津笑说:“阿九从小被娇惯,脾气也大,姑爷你多担待……”

    梁稚扬手将手里香槟浇过去。

    酒液从头顶流下,沿着梁廷松胖宽的脸,直流到雪白衣襟上。大伯母登时低声惊叫,慌忙从桌上拿纸面巾往梁廷松脸上擦去。

    小小骚乱自然引得周围人好奇探看,楼问津转头看向一旁收不住看热闹表情的宝星:“还不赶紧带大伯去更衣室换衣服。”

    宝星忙将神情一肃,做个请的姿势:“梁先生您这边请。”

    梁稚一个身败名裂的人,反正光脚不怕穿鞋,而今日出席的宾客,各个比她更要体面。有梁廷松的下场在前,大伯一家其他人自然再不敢去触她的霉头,场面话也懒得再说,瞪她一眼,低声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唯独剩下二堂兄梁恩仲。

    梁恩仲举一举酒杯,笑说:“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九妹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梁稚丝毫不留情面:“你是不是也要我浇你一杯酒清醒清醒?”

    “我是跟你一头的,你却对我这样大的敌意。”

    “你跟谁一头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话说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梁字。今后妹夫要是给你委屈受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必然是要为你撑腰。”

    梁稚冷笑一声,“二哥你在外头花天酒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二嫂委不委屈?不管好自己的事,还管起我来了。”

    梁恩仲被梁稚这样直白地点出作风问题,却丝毫不觉有什么,在他看来,男人嘛,只要生意有成,疼妻顾家,还有什么可指摘的,“那不过是生意场上逢场作戏,哪里能当真。不信,你问妹夫。”

    楼问津神色极其冷淡,并不附和梁恩仲的话。

    梁稚则嗤了一声,目光从楼问津脸上掠过,不屑地说道:“一丘之貉。”

    今日,沈家也来了几位亲友,以沈惟慈和他堂姐沈惟茵为代表。梁稚泼酒的时候,沈惟慈便注意到了,眼见梁恩仲似乎也要生事,立即走了过来。

    梁恩仲自然也看见了,无意再与旁人起口舌之争,因此便笑一笑退开了。

    沈惟慈一直盯着梁恩仲走远,方低声问梁稚:“他没找你麻烦吧?”

    “放心,他们还不至于能从我身上占到便宜。”

    楼问津冷眼看着一脸关切的沈惟慈,淡声道:“沈兄既然过来了,喝杯酒吧。”他扬扬手,一旁侍应生立即倒上一杯香槟递与沈惟慈。

    “这是自然。”沈惟慈接过酒杯,正色瞧着楼问津,“那就请楼总不负不欺,善待阿九。”

    这样仿佛梁稚自家人的请托,让楼问津神色平添几分冷意,“我对阿九如何,自有上帝见证。”言下之意,轮不到外人置喙。

    “但愿楼总谨记今日宣誓。”说着举起酒杯,与楼问津轻碰。沈惟慈一贯温文,这一番话,少见有火药味。

    说话间,沈惟慈的堂姐沈惟茵也走了过来。

    和梁家的人丁兴旺不同,沈惟慈的父辈拢共就兄弟两人,而他这一辈也只他、他兄长沈惟彰和堂姐沈惟茵三人。其余都是同宗的远亲,来往不甚密切。

    沈惟茵的丈夫是某华人党派的高级议员,更在市政府里身居要职。沈惟茵生活在吉隆坡,鲜少回庇城,梁稚听闻她与丈夫婚后生活颇为不睦,那人对外的政治形象光鲜亮丽,私底下却刻薄寡恩,生活腐化。

    沈惟茵极其痛苦,屡次想要离婚,可丈夫不同意,家人也不支持。唯一支持的人只有沈惟慈,可他只是一介医生,又能做得了什么主。

    “阿九,好久不见。”沈惟茵走到梁稚面前来,以含笑的目光细细打量她。

    梁稚很是惊喜,“茵姐姐,我没想到你有空过来。”

    “我们阿九的婚礼,我自然是不能缺席的。”沈惟茵笑着,抬手摸一摸她礼服裙的袖口,“这裙子真漂亮。”

    沈惟茵是个鼎鼎大名的美人,她云英未嫁之时,庇城的小报记者成日围着她打转,连沈小姐何日换了什么新手袋,都要刊登在报,引人效仿。

    她是生得极为古典的那一种长相,蹙眉时显得愁绪万千,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这样明珠似的美人,却到婚姻生活里蹉跎得眼睛里没了光彩,怎么不叫人扼腕叹息。

    梁稚同沈惟茵细细寒暄了许久,直到其他宾客欲来敬酒,沈惟茵才不大好意思地说,先不占用二位新人的时间,等后几日得空了,她单独约梁稚出去喝咖啡。

    沈惟慈和沈惟茵远离了两位新人,到一旁去拿食物。

    沈惟茵倒了两杯果汁,走到沈惟慈身边去,沈惟慈正往盘子里夹她最爱吃的帕尔马火腿。

    “维恩,楼问津这个人,和我记忆中的好像不大一样了。”沈惟茵说道。

    沈惟慈英文名是“维恩”,同辈间多以其英文名相称。

    沈惟慈说:“你常在吉隆坡,见他次数不多,怎么还记得他以前是什么样?”

    “记得的。阿九不是念叨过吗,说他生得很英俊。他以前我倒觉得还好,可能太年轻了,很显稚气。现在却有点锋芒毕露的味道了。”

    “哦,意思你现在也觉得他长得好看?”沈惟慈因知道沈惟茵在吉隆坡过得苦闷,回家才难得露出笑脸,故有意同她玩笑,想让她多说说话。

    沈惟茵抿嘴笑了笑,“客观而言确实生得好看,但英俊过了头就叫人敬谢不敏了。女孩子遇上他这样的人,容易吃亏。而且你知道,我一直不爱这一类长相。”

    “我不知道。阿姐你没同我说过,你喜欢哪一类?”沈惟慈忽地低下头来,那声音低低的,和平日里那样温开水一样的嗓音很不一样。

    沈惟茵心头一惊,转个身望向角落一侧的桌子,很不自然地说:“我先过去占座。”

    沈惟慈和沈惟茵离开以后,梁稚随着楼问津敬了一圈酒,听了些“百年好合”一类的套话。

    梁稚上回吃东西还是清晨那一碗红汤米圆,此刻再不进食恐怕要犯低血糖。她同楼问津说了一声,预备吃一点食物垫一垫肚子。楼问津也就放了酒杯,与她一起。

    兰姨不让梁稚自己动手端盘子,怕她一个不慎弄脏礼服,“你就好好坐着,我去替你拿吃的。”

    “兰姨你不知道我要吃什么……”

    兰姨一边朝食品台走去,一边说道:“你的口味我还不了解。”

    桌上有柠檬水,梁稚端起来喝了一口。

    楼问津坐在对面,将衬衫纽扣稍松了松,好似也有些疲累的模样。

    梁稚看他一眼,就将目光别过去,看向窗外。

    没一会儿,忽听一道细而柔的声音喊道:“楼先生。”

    梁稚闻声转过头去,正是宝星的妹妹,那英文名是莉莲的女学生。

    莉莲未成年,手里端着一杯西柚汁,看了看楼问津,又看向梁稚,脸上笑容有种故作的镇定,“梁小姐、楼先生,我敬你们一杯。”

    梁稚端起桌上还余三分之一的香槟酒,“你是宝星的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从前没见过你?”

    莉莲有些诧异,像是疑问梁稚怎么知道她是宝星的妹妹,“是的……我,我叫丁宝菱,一直在学校住校,两周才放一次假,所以没有机会见梁小姐——但是我听大哥提起过梁小姐。”

    “是吗?宝星跟你说我什么了?”梁稚笑问。

    “他……”宝菱一下卡壳。

    “那一定是没说我好话了。”

    “不,不是……”宝菱急忙解释,“他说梁小姐很漂亮,像一位香港明星。”

    “哪一位?”

    “像……”宝菱不敢说真话。因为宝星说梁小姐生起气来有几分肖似李丽珍,可李丽珍有艳-星的名号,她怕说出来会冒犯。

    梁稚却仿佛了然:“李丽珍是吧?”

    宝菱呆了一下,“……嗯。”

    “不止一个人这样说。”

    宝菱松口气,哪知道梁稚又笑问:“那你觉得像吗?”

    “我……我只看过她的画报,人动起来和画报的样子差别很大,说不准的。”

    梁稚笑了笑。宝菱生得白净又有书卷气,和沈惟慈一个类型,被她一逗,就什么真话就讲了出来,实则殊为真诚可爱。

    “你不是要敬酒吗?”梁稚笑问。

    “对……”宝菱急忙再举杯,“梁小姐,我祝你和楼先生永浴爱河。”

    少女的祝福很有几分真切的意思。

    梁稚将酒杯举起,与她碰了碰,“谢谢。”

    宝菱任务完成,又松一口气。

    她不再打扰,与两人告辞,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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