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6 第 6 章 (第1/3页)

    山衔落日,天光将尽。

    西帐营的主帐里,两侧的火盆正熊熊燃烧,火舌飞舞般跳跃,映照着营帐墙上各式各样的兽皮装饰和不远处的红缨狼头錾金枪。

    赫连洲隐在火光之后,居高临下地坐着。

    林羡玉跪在地上,因为太过恐惧失去了所有反应,不哭也不闹,豆大的泪珠缀在眼角,却久久没有掉落,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脸色还是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赫连洲看向林羡玉的脸。

    初见时他毫不怀疑地认定这人是女孩,那条金镶玉腰佩更证实了“她”的公主身份。可自从知晓了他是男人之后,再看,竟也能看出几分男人的轮廓,譬如个子高些,眉毛粗些。

    不过,男生女相又如何?

    无非是更增添了赫连洲的怒火。

    祁国自诩为书礼之国,行事却从不光明磊落,二十七年前如此,二十七年后更甚。此前是赫连洲大军压境,直逼得祁国狼狈投降,就连议和书都是祁国御史跪着呈上来的,“进贡金银、公主和亲”,议和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待赫连洲退了兵,祁国皇帝立即跟他演一出“狸猫换太子”,这就是祁国口中的世世交好?

    “还是一如既往的狡诈。”

    赫连洲忽一开口,瞬间把林羡玉悬在眼角的泪珠吓得落了下来,滴在裙摆上。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刚碰上赫连洲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乌力罕已经将礼队找了回来,礼队的主管谢仲勤一见到林羡玉便痛哭流涕,跪在他身前说:“见到殿下平安无事,微臣如释重负。”

    林羡玉连隐瞒身份的时间都没有,他被迫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承认男替女嫁。

    “我……”他想说:我是无辜的,错不在我,皇上以恭远侯府百余人的性命相要挟,逼我替他的女儿出嫁,我也不想出现在这里的,我更不想骗你,求你饶我一命。

    可是说了有什么用?赫连洲会放过他吗?不会的,赫连洲只会骂他是软骨头。

    他怕极了,五脏六腑都在恐惧中搅动纠缠,呼吸时断时续,他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片刻后跌坐在地,眼中光亮渐消。

    “要杀要剐,你随意吧。”他说。

    赫连洲冷声道:“我为何要杀你?你可是祁国言而无信的明证。”

    林羡玉骤然抬头,对上赫连洲狠戾的目光。

    赫连洲说:“我不仅不会杀你,我还要拿你传告四方,让全天下人都来看祁国的笑话。”

    林羡玉这才知道赫连洲有多恨祁国,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莽撞冒失,造成两国再次生灵涂炭。他想起前日在沙漠里,赫连洲为他烤狐狸肉时的照拂,心里生出一丝希冀。

    他颤声说:“求你……求你不要……”

    "怎么,”赫连洲轻笑:“你穿着女人的衣裳嫁过来之前,从没想过自己的结局?"

    林羡玉被赫连洲轻蔑的语气激怒了,那丝幼稚的希冀彻底熄灭,长久以来压抑着的愤恨瞬间喷发。他挣扎着起身,死死瞪着赫连洲,怒道:“这世上难道只有两国相争,只有打打杀杀吗?你这个活阎罗,你要是真想打仗,何必拿我做托辞?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死在苍门关!”

    “你本就该死在苍门关!”赫连洲拍案而起:“装什么可怜,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祁国皇帝为了掩盖男替女嫁的真相,买通了北境的山匪在苍门关劫杀你,还妄想把这盆脏水倒在北境头上,陷北境于不义之地,用心如此险恶,你敢说自己毫不知情?”

    林羡玉完全蒙了,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竟什么都听不真切。

    赫连洲扫了他一眼,想起他吃狐狸肉时的可怜样子,冷声问:“你收了祁国皇帝多少好处,甘愿替他女儿送死?”

    “你说什么?”林羡玉怔怔地望着他:“买通……山匪……劫杀我?这是什么意思?”

    赫连洲皱眉问道:“你不知情?”

    林羡玉还是一脸茫然。

    赫连洲便将来龙去脉讲给他听,林羡玉还是不信,他连连后退,反复说:“这不可能。”

    直到良久之后,纳雷带着姚忠德来到主营帐,“殿下,人抓来了,隆庆所言是真。”

    姚忠德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

    见到活生生的林羡玉,他瞬间怒目圆睁,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转眼就被纳雷按在地上,肥硕的身子拼命扭动。

    林羡玉见过他许多次,从前他都是笑吟吟地问:世子爷,您近来可安好?

    现在却恨不得用眼神刺死林羡玉。

    因为没有人希望林羡玉活着到北境。

    那位高高在上的宣帝,他宁愿用最迂回的方式杀死林羡玉,也不愿自己的女儿受苦。

    林羡玉终于懂了。

    难怪会有这场看似荒诞无稽的“男替女嫁”,因为皇帝从没想让林羡玉真的嫁过去。林羡玉的使命就是被北境的山匪杀死在苍门关,顶着一张和嘉屏公主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曝尸黄沙,成为北境永远的污点。

    原来如此啊。

    林羡玉失魂落魄地走出营帐。

    阿南奋力挣脱乌力罕的束缚冲了上来,抓住他的衣袖,紧张地喊:“殿下,殿下!”

    林羡玉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直直地往前走,哪怕被石子绊倒,也一声不吭地站起来,他竟然没有哭,甚至连眼眶都没有潮热的迹象,他只是呆呆地往前走,往前走,像离开京师时那样茫然无措。

    .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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