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69 第 69 章 (第1/3页)

    苏明雅这身衣裳一脱,在顾小灯心里便留了个画皮的吊诡称号。

    那么大面积的刺青,看一眼他便头皮发麻,苏明雅一松手他便鱼一样咻到热泉的角落去,隔着重重雾气,不是很敢靠近。

    苏明雅大抵也觉得自己失态,默默不说话,只靠着背后玉石遥遥看着顾小灯。

    他等顾小灯怜惜,等他再度心软。

    即便这途中暴露自己的不堪也没关系。反正他在顾小灯心里已然不是当年的高洁。

    从前顾小灯喜欢他的明面,他便要顾小灯如今来接受他的暗面。

    铃声在水下不时闷响,顾小灯背对着他不做声,脑子里还停留着满目曼珠沙华的冲击画面,他想象不来刺青前与刺青时的苦楚,只觉得温水祛不去浑身的战栗。

    他感觉到了强烈的乞怜,他觉得这又荒谬又不公平。

    顾瑾玉吐了满墙血要他心疼,苏明雅刺了半身青也要他心疼。葛东晨拿碧绿的泪眼对他,顾守毅带着哭腔要他不弃顾家,冤有头债有主,病有医伤有亲,这些伤害过他的人一个个来薅他,而他下意识确确被薅,实在是可恶倍上加倍。

    他从前就在共情他们,关切关怀担忧挂念,当他们是独一无二的亲友,可真心换了什么,狼心狗肺挑上秤杆,所称尽是自私自利。

    人人敞开被冷酷世道重创得千疮百孔的身躯,要他修补裂痕,要他同情怜爱……他难道是瓶浆糊吗?糊一糊就能让这些瓷器的裂痕消失不见的?

    顾小灯猛吸一口气,闭上眼潜入了温水里,脑子里咕噜噜的,他抱膝蜷起来回想当日掉进冬池里的滋味,想起当时那水面结了层薄冰,一脚踩空掉进去时没有先感觉到水的柔软,而是碎冰的锋利。

    他恨恨的,又躲在此刻温热的泉水里藏眼泪。

    水流忽然传来异动,顾小灯正想钻出水面,就被苏明雅揪住了。

    “唔?”

    他鼓着腮帮子要挣开他,苏明雅却不由分说地把他压在水底,顾小灯一睁眼就看到水中漂浮的长发,眼睛在温水和青丝夹击下酸疼不已,怀疑苏明雅要把他再一次溺死。

    苏明雅附过来,却是抱着他渡气。

    顾小灯脑子里嗡嗡作响,如梦如魇的,又推又打的,还是没得奈何,不多时注意力歪歪扭扭地想——

    这混蛋亲人的功夫怎么倒退了。

    太差劲了。

    *

    顾小灯原以为上元节一过去,苏明雅就该重投他的染缸,谁知他却像扎根了一样,天天守在这一隅。

    苏明雅白天总要揣着他,礼佛也好,看书也好,袋鼠揣崽一样抱着,看书时看不专注,没看几页便要低头朝他讨亲,顾小灯怎么躲都不成,只得想象自己被狗啃了。

    也不知道怎的,苏明雅如今接个吻总磕磕绊绊,在顾小灯的时间尺度里,这人不久前还是个亲人高手,这会亲得这么笨拙生涩,一点都不舒服,让他感到颇为意外。

    顾小

    灯被他缠得烦,想要跟他讨点医书和药物来摆弄,暗戳戳做点小东西,谁知被苏明雅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没得商量,你往后不要沾医术。”

    “为什么?!”顾小灯大为不满。

    “我知道你身上的血不同寻常。”苏明雅拨开他的衣领,冰冷的指尖贴着他的脉搏,“你再往医术上深究,势必又要抽自己的血试验,可你受伤破皮都比常人愈合缓慢,药物又无用,太危险了。”

    顾小灯粲然的眉眼当即垮了下来,相当不高兴地耷拉了。

    苏明雅还捋起他左袖,看他左臂上那道经年的旧伤疤,那是当年岳逊志挑衅作恶时让顾小灯受的伤,伤口反反复复不得愈合,苏明雅当年以为是他身娇体弱,爱说他娇气便是从那时开始,后来方知实情,心中钝得一塌糊涂。

    他抚摸着顾小灯那道旧疤,沉默须臾,到底还是忍不住轻问:“你当初医治我,流了多少血?”

    顾小灯还生气着,根本不想搭理他,便闷闷不乐地不看他。

    他压根不知道,大抵也不太理解苏明雅、顾瑾玉等人发现身体里曾流淌过他的血时的震撼。

    在他们看来,饮血不亚于啖肉,顾小灯温热的一部分奔流不息地流淌在他们的血脉里,他组成他们的生命,拯救过他们疮痍百孔的身躯,此后每一声呼吸,都是顾小灯赋予的延续。

    爱恋之中辅加再造之恩,意义厚重得远超顾小灯能承受的范围。

    苏明雅抱着他一遍遍地轻问,顾小灯被缠得受不了,没好气地飞了他一个眼色:“不记得了!”

    小孩一样。

    苏明雅摸着顾小灯因不高兴而隐藏起来的梨涡,心想,他就是在这个小孩日复一日的哺喂下得来的短暂康健。

    “真的不记得了?”

    “我又不会特地去记住放了多少次血,想做就去做了!记不住就是记不住了。”

    苏明雅心想,那便是很多次,两年时间,数不胜数。

    他好生气,不让他学东西,便气得毫不掩饰,眼睛都变亮了一个度。

    苏明雅越发病态地抱紧他,不多时喉结滚动,顾小灯也感觉到了,气焰顿时低下来,僵硬地一动不动。

    苏明雅伸出右手给他,低声地咬他耳朵:“你那么想学医,为什么不给我诊脉。”

    顾小灯要从他腿上起来:“你先冷静点……”

    “我够冷了。”苏明雅抓住他扒拉着桌案的小手,又问他,“你为什么不焐我的手了?你从前每到我怀里来都会第一时间贴着我的手,问我如何又如何。”

    顾小灯此时不敢动弹,他自在明烛间再见苏明雅,光是观他脸色,就发现他病得不轻,身体不必说,心里也变态极了。

    不然也不会见了一眼就回避,这个人,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他无措了会,斟酌着说:“有的是人替你焐啊。”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顾小灯移开重点,苏明雅要他继续无微不至地

    喜欢他,他只得反去啐他,“我不信这么多年苏公子身边没人,你又养了长得像我的倒霉蛋,你怎么老去霍霍无辜人?()”

    苏明雅似乎生气了,拨开他的衣领恨恨地咬他侧颈,顾小灯又怕又惊,冷汗透背,末了只听得他沉沉的不悦和局促:“没有就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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