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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重重地盯着余校长他们。

    余校长心知肚明,叶泰安的演说稿,是由孙四海推敲过的。为了不让村长余实发现,他俩每次见面都是在老村长的墓地里。万一被人碰见,也能用怀念老村长来做掩饰。他俩这样做,也是为了老村长。老村长生前有过培养接班人的计划,在他之后由叶泰安当村长,叶泰安之后则是孙四海当村长。这件事在界岭从没公开谈论过,私下传说一天都没断过。只是老村长死得太突然,没来得及安排叶泰安接班,被余实一杠子插进来,打乱了布局。

    孙四海帮忙推敲的是一些与大家贴心的话语,同村长余实的高调相比,这样的实在,肯定能让底下坐着的人,有比较强烈的反应。

    余校长了解这件事,是因为孙四海曾经自鸣得意地对他说出“村阀”这个词。孙四海这样说时,有种掩盖不住的兴奋。正是这种兴奋让余校长有所警觉,追问之下,孙四海说了实话,“村阀”是他和叶泰安想出来,专门针对村长余实的杀手锏。孙四海以为,只要将这种极具乡村政治概念的东西拿出来,肯定能够引起多数人的共鸣。没想到还没公开喊出来,就遭到余校长的反对。余校长反对的理由是,既然有“村阀”,就会有“乡阀”、“县阀”和“省阀”,如此联想,肯定会生出歧义。所以,叶泰安最后发表的演讲,是听从了余校长规劝的结果。

    每次选举都是由余校长带着几个老师唱票计票。这一次也不例外。余校长表面上心如止水,其实直到计票完毕,乡里来的干部认可了这场选举,当场宣布了新的村委会组成人员名单,他才长出一口气。余校长也有让村长余实落选的想法,通过这样的选举给那些只想当村长,却不愿发展教育事业的人一个深刻教训。

    因为比对手少三票,村长余实落败了。

    余校长觉得,村长余实少三张票,是自己和邓有米、孙四海将票投给叶泰安所致。余校长坚持说,他不相信村长余实就此兵败如山倒。别的地方,新村长上台,村里的人会大肆放鞭炮庆贺。界岭这里,新村长上台发表施政演说,下面坐着的人,非要等到余实拍巴掌之后,才跟着拍巴掌。

    有一天,落败后改任副村长的余实路过学校时,给随身带着的茶杯加水,主动提起那个传说,十分委屈地说,野兔从烟囱掉进灶里摔断了耳朵,竖不起来,之后的事,简直是云里的雾,雾里的云,连影子都算不上。余校长他们听了,都不接话。余实指着外面的国旗说,界岭是中国的一部分,大家的认识也有左中右之分,小学生可以不讲政治,你们每天往黑板前一站,虽然是民办教师,还是要讲点政治才行。余实越说越明显,叶泰安的那点水平他很了解,当年有老村长力挺,都接不了班,这次能够大爆冷门以三票之差击败自己,根本原因是有人代写了演讲稿。

    余实说:“在界岭,只有你们几个当民办教师的,或许将来有机会取我而代之。”

    余校长说:“这个玩笑开得不好。”

    余实说:“我不开玩笑,这就像四个人打麻将,三个高手在那里相互算计时,赢钱的肯定是另一个不通牌理的生手。”

    余实离开学校的当天下午,界岭的政治生活就出现重大变化,半年前被大家一票一票选成村长的叶泰安,突然留下一封辞职信,到广东打工去了。叶泰安辞职的原因也很简单,村委会其他人全部抱成团,叶泰安无论说什么,或者想在会上通过什么决定,都是不可能的。这样,先前落选的余实顺理成章地成为代理村长。平时,大家都爱说,一只翅膀的野鸡,三条腿的野兔——狗都追不上。说归说,真有这种受伤动物亡命而逃的事情发生,也不会影响山里的平静。在界岭,一只野兔有太多的天敌,无论它死去的原因是什么,都是正常的。既然村长余实已经像野兔那样死过一回,但他有起死回生的本领,那些将票投给别人的人也会逆来顺受。

    村长余实东山再起,邓有米说了一句酸酸的话:对付乡村政治老手,只能寄希望于对乡村政治一窍不通的民办教师。

    不过,最让余校长他们心酸的却是公办教师的到来。

    张英才离开界岭时,万站长就说过,要加强界岭小学的教学力量。张英才来之前,万站长也打过这样的招呼。余校长他们也明白,方圆数百里之内,像界岭小学这样全部由民办教师苦苦支撑的学校已经是少之又少,并且会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消失。很久以来上面一再强调的,要逐步取消民办教师。至于如何取消,传到界岭的消息,像夏季暴雨降临时山谷里滚来滚去的风,一时四变,来无踪,去无影,前面的来历没弄清楚,后面的压力又出现了。就像一年四季总有各种各样的风,关于民办教师的各种传闻,从来没停止过,余校长他们早就不着急了。用邓有米的话说,只要看看界岭小学,就会明白,这种一厢情愿的话,只有永远不来界岭走一走的人,才敢如此厚颜地说出来。

    因为万站长有话在先,余校长每次跟他见面都会客气地要他兑现承诺。

    有一次,万站长被问烦了,突然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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