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颇有觉悟的搅局者
01 颇有觉悟的搅局者 (第1/3页)
想起上一次中大会堂上的过招,程曦学当众打他的脸,他借人文主义的感慨,明是自说自话,实际上也是暗中狠狠地打还了回去,想必程曦学心中也十分愤恨。也是,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是人家精心筹划的盛会,说到底,他是搅局者才对。
风波再起
虽然夏想在中大礼堂当面反驳程曦学一事已经过去,而且看似夏想大获全胜,并高调地为燕省产业结构调整正名,但范睿恒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枪打出头鸟,他担心夏想因小失大,从此成为某些人记恨的对象,这就得不偿失了。
此时,他正好来宝市参加与最日光公司的合资签订协议,就有心给夏想透露些一手消息。
夏想以为范睿恒是有意抬他一抬,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要自己与他同车,其中的暗示意味不言而喻,就是要表明他们之间亲近的关系。夏想告别曹永国一行,刚坐到范睿恒的车内,就见范睿恒一脸严肃地说道:“刚接到消息,你和范铮、小时的三篇文章,被压了下来。总编受到了上头的压力,顶不住了,只好暂缓刊发。”
夏想大惊,稿子被扣下不发,估计也是因为上一次演讲事件影响过大,让某人震怒了,所以才会不惜动用政治力量,压下他们三人的稿子。
夏想虽然担忧,但见范睿恒一脸笃定的样子,知道范省长估计有了对策,就问:“范省长,请您指示下一步该怎么做?”
“没有了媒体上的论战其实也是好事,我们的产业结构调整就可以不受影响地进行了。”范睿恒笑了笑,“压下了你们的文章,程曦学的文章也撤了下来。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平衡才好,不说我和叶书记在京城都有自己的人脉,京城不会允许程曦学一人再在报纸上唱独角戏……”
难道说,论战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什么时候程曦学的文章又会突然出现,突然抛出新的观点。既然媒体掌握在别人手中,那么主动权也就掌握在别人手里,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处处被动的局面。好在有一点,就是在燕省继续推动产业结构调整的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别人轻易拿不走,呵呵。”
夏想也不想没完没了地在媒体上论战,耗费精神不说,还分散精力,也容易让叶石生动摇。
现在好了,停下来也是好事,眼见他的第二波高潮即将到来,成功之后,就可以实施他的第二步计划了。只要第二批试点城市提上日程,就是一次重大的胜利。
快到燕市的时候,张质宾又接到一个电话,只说了两句就将电话交给了范睿恒。范睿恒接听之后,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只说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沉默了片刻,范睿恒说道:“动作倒是挺快……刚接到叶书记的电话,接到上面的通知,赵泉新要率团来燕省视察。”
赵泉新是京城中的保守派,敏感时期突然要视察燕省,来者不善!
夏想并不担心赵泉新挑三拣四地挑错,他是担心叶石生的耳根软。
果然,范睿恒和他是一样的心思,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说道:“小夏,大问题大政策方面,由叶书记和我出面应付就可以了,我估计此次视察组有可能会提出视察领导小组,我相信你也能从容应对。我唯一担心的是,如果他们措辞有些强烈的话,叶书记会不会……”
范睿恒点到为止,没有明说。
夏想也担心叶石生会临阵退缩,毕竟程曦学在国家级媒体上对燕省点名批评,叶石生可以掩耳盗铃地当成是学术界的争论。但如果正面面对赵泉新的批评,叶书记能不能顶住压力还是未知数,范睿恒的担心也在情理之中。而且他的问题也是在暗示,要让夏想出面在关键时刻从中周旋,别让叶石生后退。
范睿恒身为省长,有许多话不方便说出,就算出于好心,也有可能被叶石生误解。毕竟作为省里的一二把手,权力上有太多重叠的地方,很容易被人误解为是在争权。
夏想连忙点头:“我会及时多向叶书记汇报工作,而且现在产业结构调整到了关键时期,我相信以叶书记的政治智慧也不会轻易让步……”
范睿恒倒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表情不太轻松地说:“但愿如此。”
一时车内沉默。
夏想的目光投向窗外,九月初的季节,北方大地上一派秋收景象。田野里一片繁忙,农民正在收获花生和红薯,大片大片的玉米长势良好,正在度过最后的秋日时光。
夏想的心思有点恍惚,方方面面的压力真是层出不穷,还以为程曦学停止了论战会安静一段时间,没想到,转眼赵泉新又来视察燕省。处处都是利益之争,没有人肯放弃手中的一丝利益。
下了高速,夏想收回了心思。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虽然阻力重重,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相信,由点及面的成功,会最终促成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从而逐步打破各种不合理的垄断,寻找到更为合理的市场规则。
赵泉新的视察比想象中要快。
第三天,赵泉新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燕省,以叶石生、范睿恒为首的燕省所有常委出面迎接。在例行的欢迎仪式过后,赵泉新和燕省一干常委举行了几个小时的闭门会议,随后,赵泉新突然提出要视察燕省产业结构调整领导小组。
按照原先的行程,并没有视察领导小组的安排。不过向来上级视察工作,总有兴趣所致改变行程的事情发生,叶石生只好让麻秋即刻下去准备,不料赵泉新却开口说道:“不过是随便看看,不用特意提前通知了……”
麻秋只好站住,静等叶石生发话。
叶石生也清楚赵泉新突然造访领导小组的意图,尽管赵泉新来了半天了,在闭门会议时,也听取了燕省产业结构调整政策的执行情况,但他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也没有冷脸冷面地提出批评。叶石生知道赵泉新的脾气,一颗心始终悬着,唯恐有什么闪失被他当面指责。赵泉新没有对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发表什么看法,难道是要挑一挑领导小组的错?
更让叶石生心中忐忑不安的是,程曦学竟然随同赵泉新来访!
不过叶石生并没有如范睿恒担忧的一样,一有风吹草动就动摇。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赵泉新提出什么批评意见,表面上接受就是了,至于是不是照办,他身为省委书记,还是有足够的自主权的。
叶石生让麻秋退下,亲自带路陪同赵泉新前往领导小组。
夏想听说程曦学作为随行人员,也在来访名单之中,心中不禁猜测起程曦学现身的目的来,是来燕省打探虚实,还是特意借赵泉新之威,上门刁难他来了?
背水一战
想起上一次中大会堂上的过招,程曦学当众打他的脸,他借人文主义的感慨,明是自说自话,实际上也是暗中狠狠地打还了回去,想必程曦学心中也十分愤恨。也是,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是人家精心筹划的盛会,说到底,他是搅局者才对。
程曦学抱着亲自来燕省讨债的态度来找他的麻烦,也在情理之中。
夏想吩咐领导小组的全体成员,今天务必打起精神,埋头用心工作,不得有任何懈怠,否则有丝毫差错,一律严查。
夏想难得一脸严肃地发号施令,第一次发威,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没人敢有丝毫怠慢。
夏想本来有单独的办公室,但今天有单城市棉纺厂的改制问题要和彭梦帆商议,就到综合二处和彭梦帆面谈。上次彭梦帆为单城市棉纺厂设计了一个不错的思路,要和羽绒厂联合,以生产羽绒被和棉纺织品为主,采用前店后厂的方式,首先在单城市打开销路,然后再逐步打开周围地市和全省的市场。
经过一系列的前期运作,彭梦帆找来了资金,同时也说服了羽绒厂同意和棉纺厂联合。所谓联合,不过是羽绒厂吞并棉纺厂而已。本来一切已经谈妥,但在收购棉纺几厂的问题上,产生了纠纷。
单城市棉纺厂一共有六家,棉一到棉三最先破产,已经没有任何合作的价值,棉四到棉六都处于倒闭的边缘。棉四基础好,棉六厂房新,棉五虽然没有任何优势,但厂家和市里关系好,也想托关系让好事落在棉五,于是三家企业争执不下。
彭梦帆基本上排除了棉五,但在棉四和棉六之间,犹豫不决,就请夏想帮他做一个决断。
夏想就帮彭梦帆分析了一下棉四和棉六各自的优势,最后得出了结论,比较倾向于棉四。因为棉六的新厂房并无大用,而棉四不管是技术工人,还是整体设备,都比棉六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从为了羽绒厂不受拖累的角度和投资商的资金回报考虑,棉四是最佳的选择。
彭梦帆表示赞成夏想的决定。
正说话时,听到综合一处传来嘈杂的声音,隐约听到恭敬的问好声传来,夏想和彭梦帆对视一下,然后急忙起身赶往综合一处。
赵泉新个子不高,面相普通,不过双目之中不时流露出的威严显示出浓重的官威。他的身后跟着叶石生、范睿恒等人,再后面,站着一个夏想再熟悉不过的老朋友——程曦学!
赵泉新在综合一处的办公室里面,办公室不够大,所以不少人站在楼道中。夏想和彭梦帆赶到时,听到里面赵泉新正在发表讲话,于是在外面等候。刚站稳脚步,夏想就看到程曦学的目光投来,还冲他点头一笑。
夏想也不能失了礼貌,就还之一笑,说道:“欢迎程教授来燕省视察,相信经过实地考察和走访,您会对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政策有一个全新的真实的认识。如果方便的话,我愿意做东请程教授吃饭。”
程曦学摆摆手:“感谢夏处长的盛情,不过我有工作在身,恐怕没有时间一起吃饭了,下次再说。再说你去京城,也可以找我,我们虽然在理念上有分歧,但不妨碍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和讨论,你说呢?”
“希望有机会再当面聆听程教授的最新心得。”夏想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肯定会有机会,而且说不定,机会还多得是……”程曦学干笑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忽然里面传来了赵泉新的声音。
“曦学在哪里?”
程曦学冲夏想点头一笑,分开人群进了办公室。他刚进去片刻,就又听到叶石生的声音传来:“夏想和彭梦帆在哪里?”
夏想忙和彭梦帆也分开人群,来到了办公室。
赵泉新站在正中,身边围着叶石生和范睿恒,程曦学站在旁边,一脸笑容地看着夏想。夏想和彭梦帆急忙上前毕恭毕敬地向赵泉新问好。
赵泉新打量了夏想几眼,和蔼地问道:“你就是夏想?单从外表来看,也是一个比较帅气的年轻人。有帅气有朝气的年轻人,如果再有才气,那么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夏想只是恭敬地笑,笑容很谦逊,又不失坦然。
过了一会儿,赵泉新才主动伸出手来,一边和夏想握手,一边问道:“听说你不请自来,在中大会堂和曦学当众辩论,并且取得了胜利?”
夏想不知道赵泉新的问话是责难还是随口一问,眼睛的余光看到程曦学在一旁一脸平静,而赵泉新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微一迟疑,就谨慎地答道:“其实我并没有和程教授辩论,程教授是国内有名望的教授,理论知识高深,我没有太高的理论水平,哪里有资格和程教授当众辩论?不过是程教授在演讲时引用了我的一些事例,正好我也在现场,就上台说了两句。只是说了一些心里话,并不是特意要和程教授辩论,只是抒发一下心中的感慨罢了。”
“有感慨好,我们的干部就是太面具化了,太一个模式了,需要有年轻的干部打破陈规,勇于在百姓面前真情流露。干部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每个人说话都是一个腔调一个口气,在老百姓眼中,张三就是李四,李四就是王五。我们一张嘴,老百姓就知道我们要说什么,是不是很无趣,很没面子?哈哈。”赵泉新握着夏想的手不放,说了这番话之后,又拍了拍夏想的肩膀,说道,“我很欣赏你引用的林则徐的一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如果我们所有的干部都有这样的决心和行动,我们还有什么事业不能成功?”
叶石生和范睿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奇。怪事,赵泉新好像对夏想还挺欣赏,他的举动大大出乎二人的意料。本以为赵泉新让程曦学随行,必然要是找回平衡,而且赵泉新向来以保守著称,他特意对夏想当众赞赏,是何用意?
夏想被称赞,不但没有沾沾自喜,反而心情更加沉重起来,因为他有不祥的预感,赵泉新刚才的话可能不是赞赏他,而是先抬高当成靶子,然后再将他摔下来……
果然,紧接着赵泉新松开夏想的手,语气一转,说道:“作为新时期的年轻一代的干部,不但要有会表演的一面,能够做实事、做正确的事情,才是最关键的一点。石生同志,产业结构调整是大计,是新兴事物,我看领导小组的同志都比较年轻,年轻人有激情有干劲是优点,但理论水平不高,经验欠缺,将产业结构调整的重任交给他们,燕省省委省政府能够放心吗?”
叶石生微一沉吟,说道:“领导小组组长由宋副省长兼任,日常工作由夏想同志主持,自从成立以来,各项工作开展得十分顺利,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夏想同志虽然年轻,但工作经验丰富,也有一定的理论知识,省委省政府对夏想同志的工作是肯定的。”
叶石生的话相当于给夏想下了定论,而且还是力挺的态度。
赵泉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又说:“我一向认为,产业结构调整政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如果运作不当,包括用人不当,或是执行的过程中力度不够,有偏差,等等,往往会好心办坏事。既然石生同志认为夏想同志是领导小组成员的合适人选,也有一定的理论知识,正好,曦学是中大的教授,同时也是国内著名的经济学家,就由他当着我们的面和夏想同志讨论一下当前的经济形势,以及燕省产业结构调整的得失,也好让我见识一下夏想同志的理论水平。听说当时在中大会堂,夏想同志就让在场的许多教授和学者信服,我也想亲耳听听夏想同志的口才……石生、睿恒,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没有兴趣也得假装有兴趣,至此叶石生和范睿恒才明白过来,赵泉新今天来了一手欲擒故纵。二人一齐看了程曦学一眼,心想恐怕程曦学是幕后推手,今天就是故意为之。当时在中大的会堂上没有达到目的,现在借来访之机,如果能当着众人的面将夏想问倒,不但报了当初的一箭之仇,也相当于打了燕省产业结构调整的脸。
只要夏想被程曦学问倒,恐怕就是赵泉新借机发作之时。叶石生和范睿恒明白了程曦学的连环计,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夏想一眼。
夏想知道今天想要过关,只有硬上了。他和程曦学之间,确实有些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当时在中大会堂,其实他是投机取巧,没有正面回答程曦学的问题,反而打了一张漂亮的同情牌顺利过关。程曦学是何聪明的人物,自然一想就通,所以才会大不服气,准备寻机找补回来。因为他自信还能找到夏想的漏洞,能将夏想反驳得哑口无言。
既然无路可退,只有迎难而上了,夏想微不可察地冲叶石生和范睿恒点了点头。
叶石生顺着赵泉新的话向下说:“既然您要考一考夏想,我们一起听一听也好。不过夏想毕竟不是经济学专业的人士,肯定有许多不足之处,程教授作为经济学界的领军人物,对于后生晚辈,要多提携鼓励才好。”
叶石生的话很明显是偏袒夏想,不让程曦学借机刁难夏想。
程曦学点头笑道:“叶书记过虑了,夏想虽然不是经济学专业人士,但他胸中有丘壑,在经济上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我可不是考他,而是在考察了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政策之后,有一些不解之处,想向他当面请教一下。”
都不好对付,都不肯退让。
赵泉新呵呵一笑:“瞧,曦学这么谦虚,是他的人品,也是夏想的福气。来,石生、睿恒,我们就坐下听听一老一少的对话,说不定今天的事情,以后还可以传为美谈。”
赵泉新好手段,程曦学也是好手笔。叶石生总不能当面驳了赵泉新的面子,就和范睿恒一起,一左一右坐在赵泉新身后。
夏想明白了程曦学的心思,京城决定暂停争论,程曦学一时间找不到可以攻击他的渠道。正好赵泉新视察燕省,程曦学就借机随行前来,当着众人的面,好给他一个大大的难堪!
对手逼上门了,夏想自然不能退缩,更不能有丝毫让步。他微笑着看了程曦学一眼,坦然地说道:“请程教授批评指正。”
宋朝度站在后面,目光落在赵泉新身上,又看了看程曦学几眼,脸上隐隐流露出一丝怒气。欺人太甚,他心中愤愤地想,夏想不过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才做出了一点成绩,就被人如此打压,难道真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恐怕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就是程曦学。
好个程曦学,还真有不罢休的精神,在京城落败,就想来燕省找回面子,也不知他真是为了追求真理,还是另有所图?就算作为先锋,程曦学表现得也太急功近利了一些。
古玉、方格和王林杰等人也看清了程曦学的意图,不由暗暗为夏想担心,并对程曦学以大欺小的行径深恶痛绝。
彭梦帆原本以为让他进来,是要听他汇报工作,没想到只是对方故意刁难夏想。他敢怒不敢言,站在夏想背后,小声说道:“我们都支持你,夏处长,加油。”
夏想此时和上次程曦学演讲的情况正好类似,占据了天时、地利和人和。
只不过他也知道打铁还要自身硬,有彭梦帆等人的支持是好事,但上一次他略胜一筹是因为程曦学被动应战。他当时突然出现,打了程曦学一个措手不及。
今天则完全相反,程曦学显然是有备而来。
眼下,夏想只有完全依靠自己才能过关,既没有了严小时的精彩开场,也没有范铮的盛气凌人,自己今天完完全全是背水一战。
程曦学确实是有备而来,他先定了一个基调:“各位领导,我今天也不是想和夏想同志论战,更不是想刁难他,只是我在研究国内的经济形势时,发现燕省的经济形势有许多亮点值得关注,而亮点就落在了产业结构调整上面。夏想同志又是产业结构调整的主导者,我有几点不明白的地方,想当面向夏想同志咨询一下,如果确实有可行之处,我会考虑将其作为经典案例列入我的授课科目之中……”
第一战——短兵相接
程曦学放低了姿态,是故意释放迷雾,让叶石生和范睿恒放松警惕。
叶石生和范睿恒在官场沉浮几十年,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程曦学放出的烟幕弹对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叶石生没有说话,范睿恒却冲夏想微一点头,说道:“小夏,程教授的谦虚是程教授的美德,你是后生晚辈,又不是经济学的专业人士,有不懂的地方不要乱说,要向程教授请教。”
夏想明白范睿恒的暗示,是让他宁可不说,也不要说错,落了程曦学的口实,因为毕竟有赵泉新在场,弄不好就是大事件!
夏想很清楚这是范睿恒对他的爱护,就感激地点了点头。
“上一次在中大会堂,夏想突然出现让我吃惊不小,不过更让我遗憾的是,他还没有解答我心中的疑问就溜之大吉了,因为我还打算请他吃饭来着,呵呵……”程曦学特意选择了一个轻松的开头,试图带动现场的气氛,只是让他失望的是,没有一个人响应他的笑话,他只好尴尬地咳嗽一声,又说,“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到目前为止,取得了可喜的成绩,我本人对此也感到十分欣慰。不过我也发现其中有一些小问题,就想请问夏想同志,你对单城市的文化旅游项目赢利前景如何看待?目前国内的旅游市场还不完善,单城市在国内的知名度又不高,贸然投资几亿元兴建一个文化旅游宫,会不会是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如果不能赢利,那么文化旅游项目虽然为单城市拉来几亿元的投资,但最终却是一个无人问津的下场,岂不是虎头蛇尾?对于产业结构调整来说,有了投资就算成功,但对于投资商来说,承受了巨大的失败,又是怎么样的心酸?”
夏想听了暗暗发笑,程曦学也学聪明了,居然也像模像样地站在投资商的角度思考问题,并且打出了同情牌。不过他学得还不够好,因为他虽然打的是同情牌,却没有流露出足够的同情心。
“是投资就有风险,任何一个成熟的投资商,都不会轻易投出他的每一分钱,对于文化旅游宫的赢利前景,我想投资商比我也比程教授更有赢利的信心。从政府的角度考虑,说服投资商投资,并且做好政府应做的工作,比如前期准备工作,比如各项优惠政策,再比如安排人力物力为投资商制造各种有利条件,等等,政府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以后如何经营、如何赢利是投资商的事情,政府无权干涉。”夏想先从政府和企业的关系上反驳了程曦学的观点,等于直接批驳了他不必要的担心,紧接着又说,“如果政府过多地干涉企业的经营,就回到了从前政企不分的局面,那就不是产业结构调整和企业改制了,又回到了起点。所以说,程教授,投资商以后是不是赢利,归根结底是投资商的事情,全看投资商如何经营如何向市场要效益,而不是政府应该操心的问题。如果政府都去帮助企业经营,政府就不是政府,而是董事会了。”
“呵呵……”
叶石生带头笑了起来,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话虽这么说,但只有保证投资商的利益,才会有后续的资金投入,才能保证产业结构调整政策的连续性。我想夏想同志肯定也有长远的打算,而且每运作一个项目,肯定也会考虑到市场前景。文化旅游项目的前景我一直看不太清,找不到赢利点,还请小夏同志为我解答疑惑,也好让我增长见识。”程曦学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也是他看到夏想避重就轻地回答问题,认为夏想肯定是有前手没后手,就想将夏想逼到墙角,退无可退之时,看他如何作答。
夏想似乎还真是无法回答了,竟然迟疑着不说话。
众人都紧张地看着夏想,心想千万别被程曦学问住,否则占据了主场优势还被人打败,传了出去,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好在夏想也没让大家久等,他只是迟疑了几秒钟,又笑了:“其实在筹备文化旅游项目之前,我已经和单城市委市政府有过一系列的接触,当时就已经找到了赢利点。后来在和投资商接触时,也是根据我们分析出来的赢利点,说服了投资商。只不过虽然我们得出的结论不是什么商业机密,但也算是经过详细的市场研究才得出来的,来之不易。本来我不想透露出来,不过既然程教授非想知道,我就勉为其难地说出来。但要事先声明,程教授如果把它当成一个成功的案例去给学生们授课的话,可要记得我的好,等我去了京城,要请我吃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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