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莪堂
蓼莪堂 (第2/3页)
四方在岸边站立良久,最后沿石级上了半边街。雇人葬下死难的兄弟,再租间木屋,动手取石料,錾石碑。兄弟的坟上都竖起墓碑,王四方也就暂时了却了一件心事。但他没走,开起了蓼莪堂。
蓼莪堂的生意很兴隆,这与王四方的手艺是分不开的。王四方刻牌錾碑从不书样。先将木片或石碑瞄上一眼,方嘴巴略微一抿,便动手雕字。雕灵牌,技法与木刻艺术相似,容易出字。墓碑上的字难雕一些,究竟是石块。錾得深,还不够,一笔一画都得錾成方槽。王四方錾字,錾子与石碑平面成直角,是垂直着往石上錾的,那笔画的凹槽不会是上宽底窄的锐角,而是表层与里层完全一致,方正平直。这样的字就经得起风霜雨雪的磨洗,过得古。字形也好,洒脱典雅中,似乎还有几分沉郁和幽深的意味,与碑论风格吻合,倍受收魂人的青睐。因此,蓼莪堂一开张,半边街及方圆数十里的人们,都在王四方手上购置灵牌石碑。至于半边街后岗上的墓碑,自然无一不是出自王四方的手迹。
就这样,王四方在半边街一待就是二十年。再没人觉得他是外来的石匠,他已是地地道道的半边街人。
这一日,王四方正拿了錾子准备在堂中的石碑上錾字,街上一幽幽身影忽然晃进蓼莪堂。那影子悠长,恰好投到碑上,将光线悄悄吞噬掉。王四方一时迷失了要下錾的位置,只得停下手中的动作。但他并未抬头,仍面向墓碑,只启动那张大嘴:“客官请堂上坐吧。是要木牌,还是石碑?”
没有反应。那影子丝毫未动,仍遮在墓碑上。
“那就把碑文留下吧。”王四方这一刻已适应了石碑上的黑暗,准备扬锤錾字了。“或者念一遍,我听着,照你的意思办理。”王四方有这个本事,人家的碑文只要给他念一遍,他不用笔录,就记得很牢,錾到碑上时一字不差,保证货主心满意足。
还是没有反应。那影子却不知不觉从石碑上移走了。
“呃?”王四方这才觉得有点奇怪,忙抬头去找影子。可那影子已不在蓼莪堂,消失得无踪无迹。
却也怪异,待王四方再拿起錾子去碑上錾字时,那錾子竟不听使唤,老打飘,錾不出像样的笔画。王四方只得放下錾子,停了工夫。
从此,王四方再也没有心思拿了錾子去那石碑上錾字,那石碑成了一块无字碑,随便搁置在蓼莪堂中间。
蓼莪堂的门也关了。
半边街人就惋惜,王四方放着这么好的营生不做,恐怕是疯了。
王四方自己不惋惜。每天,或是艳阳初露的清晨,或是落霞满天的傍晚,他就出了侧门,横过半边街,顺一溜石级下到巫江岸边,独自悠悠踱步。偶尔也在一块大石头上坐坐,望几眼巫江上流动的彩色波光,还有那无帆的小舢板,被人划着桨或撑着篙,驶向江心,荡漾起圈圈美妙的涟漪。
每每这时,王四方的脸上就有一种殊异的神色。那大嘴轻轻张合着,眼睛里浸着深邃的目光。
半边街上了年纪的人便说,二十年前王四方的排帮被蒋老五匪股击溃时,王四方就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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