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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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把矛盾集中在我身上,搞我的名堂吧?”
六
何铁夫知道,陈立宪报副局长的材料送是送上去了,可要把事情办好,还远远不够。何铁夫先找了分管财政的常务副市长白日升,白日升说:“我几乎天天跟陈立宪见面,对他比较了解,常委会上我会说好话的,关键还是组织部,要他们先报上来,常委才好议。”
有白日升这句话,何铁夫心里就踏实了。他把陈立宪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交代他今年组织部的预算追加指标再加3万。陈立宪清楚何铁夫的良苦用心,可操作起来并不容易,他说:“常委会上定了的,今年整个的预算追加指标都要压缩,哪里还有余地给组织部加?”何铁夫就恨铁不成钢地骂陈立宪道:“你当了这么多年的预算科长,这样的小事情都摆不平?你这预算科长要当到退休那一天?我不管,数字在你手上,就是要搞赤字,组织部这3万元追加指标也一个子都不能少。”
陈立宪非常明白,何铁夫这样的臭骂不是谁想听就能听得到的。他心生感动,忙说:“我先回去调整调整。”
第二天陈立宪就把调整过的预算指标追加表给何铁夫拿了来。何铁夫比较满意,带着陈立宪就往市委跑。到了组织部,先碰到办公室邹主任。邹主任开何铁夫的玩笑道:“何局长你是不是给我送追加指标来了?”何铁夫说:“还真被你言中了,不过你没把屈部长交出来,我是不会拿指标出来的。”邹主任说:“这好办,你俩先到我的办公室坐会儿,屈部长正在和人谈话,他们一谈完我就带你们去。”
两人在邹主任的办公室坐下后,邹主任又轻声对何铁夫说:“一般的人,我才不会给他操这份闲心呢。”何铁夫说:“你不操心,那我们这就回去了。”邹主任说:“那可不行,财神爷上了门,我怎肯轻易放过?”
跟他俩聊上几句,邹主任又跑出去,到屈部长那没挂牌的办公室门口瞄一下,那样子好像在搞地下工作。瞄到第三回,邹主任终于回来告诉何铁夫,他们可以行动了。何铁夫和陈立宪就起了身,跟邹主任往门口走去。
一出门,就见一个人刚离开屈部长那没挂牌的办公室,往楼道口走去,竟然是财政局的魏家桥。何铁夫心头就犯了嘀咕,这魏家桥来找屈部长干什么?但转而又想,只兴你何铁夫来找组织部长,他魏家桥却不可以来找组织部长了?何况魏家桥原来就在组织部做过科长,还是屈部长亲手把他提拔到财政局去做的副局长,他也就更有理由到这里来跟老领导叙旧谈心、汇报工作了。
这么寻思着,已经进了屈部长的办公室。屈部长一见何铁夫,就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堂堂财政局长没人恭请就亲自上了门。”邹主任说:“人家财神爷是来送指标的。”屈部长说:“那拿出来给我看看。”何铁夫说:“今天我如果拿不出指标单,看来是没法迈出这扇门了。”说着向陈立宪点了一下头,陈立宪立即从包里拿出一张拨款通知单,弓了身子,双手交到屈部长手上。
屈部长只在拨款通知单上随意瞧瞧,便给了邹主任。邹主任大喜过望地说:“何局长真够朋友,原来组织部的公务费只有2万的,现在安排了5万,我们那台486的破电脑和两排50年代的档案柜可以更换了。”何铁夫一旁不失时机地说:“这都是小陈的功劳,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指标给调剂过来。”
屈部长自然也高兴,望着陈立宪说:“我知道小陈不错,办事能力强。”又对邹主任说:“你要好好感谢他们二位,今晚你代表我到阳光酒家请二位喝几盅。”何铁夫说:“这怎么行?下次部长有空,我们做东。”
何铁夫见好就收,和陈立宪告辞出来。邹主任替屈部长送客,一直送到楼下的坪里。何铁夫对陈立宪说:“现在就看你的了,能不能请动邹大主任。”陈立宪领会何铁夫的意图,一用力就把邹主任塞进了小车。车子出了市委大院,在街上转两个弯,停在一家叫通海的酒楼前。三个人外加司机都下了车,走进酒楼,选一个不大的包厢坐下来。
离开通海时,天色已向晚。几个人又到宝岛娱乐城洗头洗面,还泡了四十五分钟的脚。再请邹主任去唱歌,邹主任说还要准备明天的部务会,死也不从了,只得送邹主任回去。邹主任住在市委大院里面,小车十分钟就到了。邹主任下车的时候,陈立宪和何铁夫都跟着溜了下去。何铁夫把邹主任拉到路旁的古槐下,诚恳地说:“邹主任你知道,组织部里我们就跟你关系铁,以后你和屈部长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打电话给我和陈立宪,我们随喊随到。”邹主任说:“知道知道,有事一定找你们。”
“一言为定。”何铁夫说道,伸手对陈立宪示意了一下,陈立宪立即拿出一个红包往邹主任手上塞。邹主任不肯接,何铁夫说:“邹主任别客气,这仅仅一点误餐费,如今这个年代这不算个事,不会让你犯错误的。”邹主任这才收下了。何铁夫也觉得有意思,刚刚请人吃了喝了玩了,这下给个小红包,却说是误餐费。
从市委大院出来后,司机要先送何铁夫回去。何铁夫望着辉煌的街灯,忽然想起好久没在街上走走了,就要司机把车停下,自己走路回去。
下车后,何铁夫就在街上不紧不慢地迈开了步子。一阵晚风吹来,把何铁夫的头发和衣角都撩起来,将身上那未曾全消的醉意也吹散了,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惬意。是呀,如果经常有时间和闲心到这街头走走看看,多么有意思!可惜自己整天忙于应付,差不多都忘记了世上还有这么一份小小的情调。何铁夫心想,人也是怪,总是热衷于名利俗事,一旦没有了这些,就活得没劲头,其实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是真的要做到拿得起、放得下,还不是那么容易。
这么毫无头绪地思忖着,不觉来到一处灯饰极其华丽、辉煌的地方。一抬头,原来这里正在搞艺术作品展览。何铁夫就买了一张票,进了展厅。最先看到的是前厅的绘画作品,分国画、油画和水彩画,分别挂在四面墙上。何铁夫绕了一圈,进了后厅。这里主要是书法作品,何铁夫就多逗留了一会儿。何铁夫觉得这些作品都弄得不错,只是没有什么个性,基本是学前人的风格,也就是说不外乎颜筋、柳骨、欧体这一套,何铁夫只稍稍浏览一下就走了过去。后来他在一幅作品前停了下来。那是郑板桥的一句诗:咬定青山不放松。那字功底不错,多少有点郑氏风范。何铁夫就为郑氏感叹了,想这么一个具有民本思想的小官,却总是不容于世,一辈子都不顺畅。然而也是得益于这不顺不畅,才成就了郑氏的大名。
感叹着,正准备离去,忽然碰上了一个人。何铁夫的眼睛就睁大了,说:“是你,吴凤栖吴科长!”吴凤栖就笑了,说:“怎么不可以是我?”何铁夫说:“你也喜欢来看字?”吴凤栖说:“吃了晚饭没事,出来走走,见这里有展览就溜了进来。”何铁夫说:“不带你家陈先生来?”吴凤栖摇摇头,说:“他才不肯出来呢,麻将桌边一坐就没了白天黑夜。”
转了半转,两人出了展厅。外面的世界吵闹多了,两人一时就没了话说。算来从政府办到财政局,两人同事多年,吴凤栖还是何铁夫一手提上行财科长这个要害位置的,可两人除了那次在梧桐公园单独待了个把小时,这还是第二次单独在一起。
吴凤栖三十出头,正是瓜熟蒂落的年龄。这令何铁夫想起一种说法,说是女人与女人不同,有的女人二十岁最迷人,有的女人三十岁最迷人,有的女人甚至要到四十岁才迷人。何铁夫望一眼吴凤栖,无声地说,她就是第二种女人了,正是魅力十足的时候。心下暗暗吃惊起来,莫非自己就是喜欢上了这个女人的天生丽质,才想方设法把她从政府调到财政局来的?不过何铁夫又莫名其妙地想起另一句旧话,叫做兔子不吃窝边草。照理窝边草也是草,而且吃起来方便,兔子干吗不吃呢?一次一位朋友曾跟何铁夫提到这句旧话,问他为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何铁夫一时不明对方意图,不知如何回答。朋友就说,兔子吃了窝边草,兔子尾巴就暴露在外面了,那是很危险的。
何铁夫大概是怕尾巴露在外面的缘故吧,这天晚上在街上没走多远,他就找借口跟吴凤栖分了手。
回到家里,不承想办公室主任周里旺还坐在客厅里。何铁夫有些奇怪,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董小棠就埋怨他:“人家小周从下午3点开始找你,打你和陈立宪的手机都没开机,后来跟陈立宪联系上了,他又说你在市委门口下了车,也不知你到底去了哪里。”何铁夫懒得跟董小棠唠叨,问周里旺什么事。周里旺说:“下午审计局打来电话,明天上午8点审计人员进财政局,我必须请示您,明天怎么应付他们。”
何铁夫心里就冒火,骂道:“这个狗娘养的费自名,才离开财政局几天,就翻脸不认人,杀回马枪了!”周里旺说:“不过费自名说了,是搞常规审计,没别的意思。”何铁夫说:“说得好听,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周里旺说:“我已经通知预算和其他有关科室了,他们已经做了准备。”何铁夫只好说:“好吧,你回去,明天再说。”
送周里旺到门口,何铁夫刚要转身关门,不知谁突然叫了一声何局长。何铁夫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唯有墙上昏黄的路灯照着台阶下的围栏,影影绰绰的。这就怪了,明明有人在喊,却不见人影,莫非真有鬼不成?正在何铁夫疑惑之际,有人从台阶外的橘子树下钻了出来,竟然是钱如山。何铁夫的脸色就跌了下来,问道:“钱如山,这个时候你还在这里干什么?”钱如山翻过围栏,说:“何局长您好忙。”何铁夫说:“你有什么事,说吧。”钱如山涎着脸说:“我在橘子树下蹲了一个晚上了,到您家里去坐坐也不行吗?”何铁夫没法,只得把钱如山让进屋里。
落座后,何铁夫望了钱如山一眼,他依然还是红光满面、精力过盛的样子。钱如山原来是财政局计会科副科长,具体经管预算外间歇资金。四年前,见自己经手的资金被人借出去发了财,钱如山也心里痒痒,找刚上任局长的何铁夫软磨硬泡,承诺每年上交财政局20万元管理费,一次借走300万,然后打着财政局经济实体的牌子办了一个公司。四年过去了,钱如山房产地产、小车维修,红道白道歪门斜道,见得人的和见不得人的都搞,据说资产早上了1000万元,小车、小洋楼、小老婆什么都有了,却没上交一分钱的管理费,连300万元的借款也赖着不肯归还。期间何铁夫找过钱如山几回,警告他如果不还借款,就去法院起诉他。钱如山总说资金周转不开,要何铁夫宽限点时间,到时他连本带息外加管理费一并上缴。还几次以业务费的名义到何铁夫家里行贿,想买通他。何铁夫当然知道钱的好处,世界上只要有了钱,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但何铁夫还算明白,自己抽烟喝酒不用花钱,还经常在甲单位开会检查领误餐费,在乙单位指导工作领出勤费什么的,手头大钱没有,小钱不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尤其是钱如山的钱,那是沾得的?所以几次他都挡了回去。今晚钱如山再次登门,还不知他又要耍出什么花招呢。
不想这天晚上钱如山提出一个令何铁夫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钱如山说他要回局里上班。何铁夫忍不住就笑了,说:“钱如山,你如今这么发达了,还有心思到局里来上班?”钱如山说:“何局长您不知道,如今的生意不好做,我与其在外面这么硬撑着,还不如回局里去上班,过清闲日子舒服。”
何铁夫知道钱如山这不是真心话,他肯定还另有什么企图,于是说:“你回来上班,我们当然欢迎,不过你那300万元的本息和每年20万元的管理费,得先交到局里来再说。”钱如山说:“何局长您还怕我不肯交?我有好几处房产,我上班后就出手,还局里的钱还是足够的。”何铁夫说:“回局里我知道不是你的真心话,你还是继续做下去,等还了局里的借款再说吧。”钱如山说:“我也想继续做下去,只是现在手头太紧,没有资金可供周转,何局长您能不能再借200万给我?”
何铁夫感到好笑,这样的话也只有他钱如山才说得出口。何铁夫也就懒得跟他磨嘴皮子,没好气地说:“告诉你吧,钱如山你再耍赖,我迟早会把你推上法庭的,到时要你倾家荡产。好了好了,不跟你啰唆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哩。”
钱如山也就知趣地站起身来,出了何铁夫的家门。
可当何铁夫关好门回到客厅的时候,却见钱如山刚才坐过的沙发上放着一个信封,打开一瞧,里面足足有300张百元大钞。
七
审计检查组在财政局查了一个星期的账,审计意见书上主要点了三大问题,一是市委近几年根本就没有基建项目,可财政却拨给市委一笔120万元的基建款;二是钱如山借走的那300万元,借款合同上的还款日期已过了两年,至今分文未还;三是行政事业性收费财政专户上500万元资金转到了国债办下面的国债营业部里去了,虽然有分管市长的签字,但严重违反了财经纪律。
何铁夫就这几个问题跟审计组的人一一进行说明。市委那120万元是前年市委换届选举过后拨的,实际用途主要弥补会议费的亏空,剩余的都用在市委招待所的改造装修上了。钱如山的经济实体是那年政府鼓励机关办实体,以弥补财政资金的不足兴办起来的,钱如山借走的300万也征得了市政府领导的同意,现在正在向他催缴,再缴不上就向法院起诉。转到国债营业部的那500万元的情况要复杂些。过去国债发行由财政部门办理,国债营业部为了盘活资金,把发行国债收缴上来的部分资金临时借了出去。不想借钱给人家你是爷,找人要钱回来你便成了孙子,转眼国债兑付期限到了,不但没拿到一分利息,连本金也讨不回来。老百姓手里的国库券要兑付,国债营业部里的钱柜空虚,财政局担心问题闹大,引发社会矛盾,才经请示市委常委领导,从财政专户里借钱搞兑付,同时责令国债营业部的人尽快回收借款,现在他们还天天在外面催债。
作完说明,何铁夫建议审计组不要把这些情况写进审计结论里,因为审计结论要报到人大去,****如果认真起来,是不太说得清楚的,而这些事情不仅仅是财政的事,与市委、市政府领导都有关系。费自名刚离开财政局,当然也清楚内幕,表示暂时还不宜张扬出去。但他又说,这次来财政搞审计,并不是审计局心血来潮,是市纪委接到群众举报信后,特意委托审计局的,过后必须给纪委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审计组走后,何铁夫的情绪好几天都好不起来。他知道市纪委的所谓群众举报信绝对是财政局的人搞的,因为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内情,而且看得出,这明明是冲着他何铁夫来的。好在何铁夫平时还比较自律和小心,除了在无法推辞的应酬上吃点喝点,或者在这会议那典礼上领几个误餐费外,其他情况他是不会染指的。孔方兄也太有魅力了,可如果钻进里面出不来,不就得不偿失了?何铁夫想自己大概还不至于这么糊涂。
由孔方兄,何铁夫猛然想起那天晚上钱如山在他家里留下的那个信封,于是拨通了钱如山的手机。不到二十分钟钱如山就到了,一进局长室,钱如山就笑嘻嘻地对何铁夫说:“何局长是不是要我来办借款手续?”何铁夫铁青着脸说:“钱如山,你跟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不了解我是什么人?”
听话听音,钱如山意识到他这一次又在何铁夫前面碰了壁。他摇了摇头,心想也真拿这个何铁夫没办法,我钱如山跟市委、市政府甚至更高层次的官员打的交道也不少,可还从来没有人拒绝得了我,这个何铁夫肯定是哪根筋出了差错,要不他怎么会这么不开窍呢?正在钱如山发痴的时候,何铁夫起身打开自己身后的铁皮柜,把那个信封拿出来,摔到钱如山的面前,说:“我是看在我们同事多年的分儿上,不然我只要往检察院一交,凭这一条就可把你送进去了。你还是尽快把借款还了,好面对财政局200多号干部、职工。”
钱如山脸上挂不住了,抓起那个信封,扫兴地出了门。
何铁夫心上的感觉忽然好了许多,觉得自己一下子崇高起来。他也知道,这是一种十分廉价的崇高感,但至少自己没有被钱如山拉下水,在钱如山面前多少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胜利。
何铁夫正在得意,金石开进了办公室。金石开皱着眉头说:“何局长,老干活动中心开张好多天了,我给老干们一个个都去了电话,至今没有一个人肯来。”何铁夫说:“搞老干活动中心,不是老干们自己提出来的吗?如今按照他们的意愿搞起来了,他们为什么又不来了?”金石开说:“他们是对超收分成奖只拿70%有意见,说如果你不收回成命,他们就不上中心来。”何铁夫说:“怎么又是我的成命?这是党组集体做的决定嘛。”金石开说:“老干们都说他们已经一个个找了其他的党组成员,他们都说要按老办法给老干提成,不同意按70%给,最后的决定是你一个人的意思。”
何铁夫一拍桌子,吼道:“那好,现在就开党组会,我要一个个跟他们对质。”金石开说:“何局长您别急,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把这事摆平。”何铁夫说:“什么办法?”金石开说:“西方不是有全民公决的办法吗?我们来个全局公决,把全局干部、职工包括离退休老干们都喊来搞无记名投票。”何铁夫说:“如果老干们串连起来拉票,其结果跟党组的决议正好相反,不是要出我们的丑?”
金石开笑了,说:“离退休人员有多少,不就40多位?仅占总人数的五分之一不到,而对老干退休在家还跟在职的享受同等待遇意见纷纷、提出退休人员最多拿70%的超收分成奖的,本来就是在职的人嘛。”何铁夫想了想说:“就照你说的试试吧。”
听说要就老干的待遇问题搞全局公决,大家都感到新鲜。老干们也觉得这是一个最公正的办法,一致同意这样做,说这样的事早就应该由大家来定,不能由何铁夫一个人说了算。那天投票的时间还没到,财政局的大会议室里就挤满了人。投票方法就像农村里搞村长海选,有投票箱,有由在职干部和老干共同组成的监票员、唱票员、计票员,那架势庄严得很。
投票完毕,当场计票,结果同意老干只拿70%超收分成奖的票数超过了四分之三。这一下老干们才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他们的人数没有优势,这样的结果是不用投票就可以预料得到的。但木已成舟,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事后连何铁夫都觉得好笑,金石开一个小聪明就把老干们给蒙过去了。何铁夫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很感激金石开给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
八
组织部邹主任没有忘记何铁夫和陈立宪的嘱托,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消息:屈部长的父亲很是时候地逝世了。
邹主任还特别提醒何铁夫说,屈部长因为身处特殊位置,一向比较注意,所以他再三交代,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们如果要去,一是不能跟别的任何人说,二是不要说是我告诉你们的。”何铁夫说:“请邹主任放心,我们一定注意,绝不会出卖革命战友。”
组织部长都是异地为官,屈部长不是临资人,到他家去有200公里的路程。何铁夫考虑到去一趟需要两天时间,便跟其他在家里的局领导说是跟陈立宪上省里要调度资金,两人处理了几件急事,就出发了。当天下午就到了屈部长家,只见屈部长家门前的坪地里全是高级小车,绝大部分车牌跟何铁夫的车一样,是临资市的号码。
一下车,何铁夫就看见了魏家桥,他已捷足先登。见了何铁夫两位,魏家桥愣了愣,说:“我不知道何局长你们要来,才跟组织部的老同事先来了。”
何铁夫没说什么,撇下魏家桥,表情肃穆,轻轻走进灵堂,献上花圈,给死者作揖,再把跪在灵前的屈部长扶起来,一边把礼金递给他。屈部长不肯接礼金,何铁夫就说:“屈部长您看看落款,这是我和小陈私人送的,在这里我们讲的是私人感情。”屈部长这才收下了,说:“我走时什么人都没告知,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何铁夫说:“屈部长您就别问这个了,您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过来一下,不是很应该的吗?”屈部长也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心里暗自感激何铁夫和陈立宪的诚意。
屈部长只有一个姐姐,母亲去世早,姐姐几乎就是他的娘,全靠她一手把他带大。姐姐有两个小孩,儿子快大学毕业了,女儿去年高考落榜,至今还闲在家里,屈部长又在外地为官,一时顾不上给她解决这个问题。何铁夫忽然想起他的一个同学就在屈部长老家所在的市里做财政局长,就对屈部长说这个事情包在他身上了。当天何铁夫就和陈立宪离开屈部长家,绕道去找了那个同学。那个同学满口答应,不久就把屈部长的外甥女招进财政局一个二级机构做了工人,待时机成熟再转为干部。
工作做到这个地步,陈立宪升级的问题也就没有悬念了。屈部长奔丧回来没多久就召开部务会,通过了陈立宪,并以最快的速度上报到了常委。在常委会上屈部长态度坚决,加上常务副市长白日升附和,陈立宪提副局长的事就这么敲定下来,只等下文这最后一个程序了。何铁夫和陈立宪因此松了一口气。
下一步要考虑的便是谁来接手这个预算科长的位置。何铁夫征求陈立宪的意见,说:“从预算科两个副科长里产生,你看可以吗?”陈立宪想了想,说:“科里两个副科长业务上是没说的,可如果提为预算科长,上下左右都得斡旋,仅仅懂业务还不够。”何铁夫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就说:“你看金石开怎么样?”陈立宪说:“金石开当然是个好人选,人又机灵,有点子,而且他原来还在预算科搞过,是为了提科长才安排到政工科去的。只是……”
说到这里,陈立宪便打住了,欲言又止的样子。何铁夫说:“有什么在我面前说不得的?”陈立宪才说:“我与金石开一个科共事多年,总觉得他这人太聪明了点。”何铁夫朗声笑了:“聪明不是坏事,预算科长不聪明还行?我需要的就是他的聪明嘛。”
两人正在说金石开,不想金石开就来到了门口。见两人正在说话,金石开欲退回去,被何铁夫叫住了。金石开就走了进来,说:“我看你们正在商量事情,不好打扰。”何铁夫说:“有事吗?”金石开说:“临资市建城2000年城庆日快到了,市政府正在牵头组织大型的城庆活动,其中有一项书法展览,面向各机关单位征集作品,我想何局长的书法很有功底,请您写一幅。”何铁夫说:“我的字登不了大雅之堂的。”金石开说:“您就别谦虚了,算是给我帮个忙,我们也好向政府交差。”何铁夫说:“什么时候交卷?”金石开说:“现在是11月上旬,我们月底交作品,月底前给我,行吗?”
“现在就11月上旬了?”何铁夫言在此,而意在彼。金石开点了点头,等待他的答复。何铁夫却转而对陈立宪说:“你赶快把两家税务局的税收和行政性收费收入汇总一下,看还差预算多少个百分点?今年的城庆政府要财政至少拿500万出来,如果收入上不来,那就不太好办了。”
得了话,陈立宪立刻离开了局长室。何铁夫见金石开还站在桌旁,就说:“还有什么事吗?”金石开说:“你还没答应我呢。”何铁夫说:“好吧,我尽量争取。”
这天晚上何铁夫难得有点清闲,在家里看了会儿电视,突然记起金石开给他的任务,就想,何不现在就试一试,免得过几天又忘到了脑后。于是走进书房,拿出宣纸和笔墨,准备认认真真写几个字。可把纸铺到桌上后,就一时想不起该写什么好了。董小棠见了说:“今天有闲心舞文弄墨了?”何铁夫说:“2000年城庆搞书法展,金石开要我交一幅作品,一下子又不知写什么才好。”一旁的女儿何叶青说:“爸你不是喜欢郑板桥吗?就写他的‘难得糊涂’好了。”何铁夫说:“你开什么玩笑!”
不过经女儿这一说,何铁夫还真的想起郑板桥的另一句话来。主意一定,何铁夫就凝神静气,在纸上运作起来。书成,是八个字:
一肩明月
两度春风
也许是今晚心境好的缘故,这字写得还真有几分气韵。何叶青说:“爸这字真像是大书法家写的,我看比郑板桥写的差不到哪里去。”何铁夫也满意地笑了,将那几个字多瞧了几眼,然后准备落款。忽然想起一叶知秋的成语,也没署真名,写了知秋两个字。
第二天,金石开接到何铁夫这幅字,打开一看,就觉得有点不同凡响的味道。金石开说:“如果拿去交易,我敢肯定能卖大价钱。”何铁夫就笑了:“这样的东西能卖钱,我就不用卖苦力当这个财政局长了。”
九
陈立宪汇总的收入数字出来了,何铁夫大吃一惊,国税和地税都滞后预算进度20多个百分点,也就是说两个税务局加起来欠进度6000多万元。原来是本地的两家烟厂销售滞后,税收任务无法完成,而且从全省甚至全国的香烟市场形势看来,一时三刻也难得有什么起色,剩下的时间又只有一个多月了,要想完成年初人大审定通过的全年预算任务,几乎没有了希望。偏偏今年干部、职工又涨了工资,还恰逢2000年城庆,支出增长比例猛增。收支的一缩一伸,财政必然面临捉襟见肘的窘境。
何铁夫于是带上陈立宪,去找常务副市长白日升。白日升也已从两个税务局那里获知了情况,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见了何铁夫两个人,就说:“我也正要去找你们呢,总得想个什么法子吧!”何铁夫说:“法子自然有,天无绝人之路嘛。”
听何铁夫这么说,白日升眼睛就亮起来,他知道何铁夫在关键时刻常常会有些出人意料的点子,就说:“你说说看,是什么法子?”何铁夫却说:“把两个烟厂还有您白市长和我何铁夫卖了,总能换几个钱回来。”白日升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何铁夫说:“不开玩笑,又怎么办呢?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
白日升在何铁夫的口气里听出了一点意思,就望他一眼,脸色缓和下来。他掏出一包大中华,准备发烟,何铁夫一把抓过去,撕开烟盒,反客为主地给陈立宪和白日升一人发了一根,再往自己嘴里插一根,余下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白日升就笑了,长长地吐一团浓烟出来,对何铁夫说:“这烟可不能白抽白拿。”何铁夫说:“我这是不见鬼子不挂弦。”
接着何铁夫给白日升出了一个主意。何铁夫说:“我们不是酝酿了多时,要征收各行政事业单位包括文化、卫生和教育在内的收费调节资金吗?这个办法一直实施不了,如果不趁这个特殊的困难时期下手,以后恐怕又难搞了。”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白日升一拍脑门,显得有些兴奋,可旋即他又垂下了头,叹道:“这事真要做起来,阻力不少,还不一定行得通。”何铁夫说:“只要常委意见统一,下得了决心,有什么行不通的?”白日升说:“难就难在常委这一关,他们各管一块,一旦触到自己那一块的利益就不肯干了。”何铁夫说:“您先在关书记和黄市长那里说通,再召开常委会专题研究财政工作,由您汇报财政形势,我来提征收收费调节资金的方案,我们这双簧一唱,事实一摆,常委们想不通过,也得通过。”
调子一定,两下就分头行动起来。
等何铁夫这里方案基本成形,白日升在关书记和黄市长那边也串通得差不多了,接着常委会如期召开。两人都是有备而来,资料数据充分,说服力强。白日升先把今年的财政形势一摆,收入差多少,支出有多大,收支之间还有多大的缺口没有着落,一五一十,说得一清二楚,常委们听了都意识到今年的财政形势相当严峻。最后白日升说:“我把情况都如实汇报了,今天请大家来的目的,是想向大家讨一个可行的法子,扭转局面,渡过难关。”
常委们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出声。最后关书记开了口,对白日升说:“你们今天汇报财政工作,不仅仅只说困难,总得说些解决困难的具体办法吧!财政也来了,财政有什么办法,拿到桌面上来!”
何铁夫觉得关书记说话有水平,他不说何铁夫来了,而说财政来了,是因为何铁夫是代表财政列席常委会,而财政又是政府的财政,何铁夫代表着政府,他所说的自然不是个人意图,常委们也就不好轻易否定他的意见。何铁夫心里就有了数,说起话来底气足多了。他说:“过去一段时间,各行政事业单位包括文教、卫生部门的各项收费还没有完全纳入财政专户管理,有一小部分虽然纳入了财政专户,基本上也只属于代管性质,左手收进来,右手全额返还给单位,只不过在财政的账上空转了一番,财政收入的数字是搞大了,却并没增加一分钱的可用财力。根据预算外资金管理条例和外地做法,各项收费在全部缴入财政专户的同时,地方政府还可根据当地财政状况调剂使用,并征收政府调节资金。”
接着何铁夫不慌不忙把对行政事业单位征收政府调节资金的政策依据、征收范围、征收比例以及具体的操作办法,都条理清晰地给大家作了说明。
何铁夫刚说完,会议室就不安静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关书记见状,在桌上敲了几下,说:“有高见一个一个地来,不要各自为政。”立刻,分管教育的副书记发难了,他说:“现在上面口口声声要科教兴国,《教育法》明文规定教育要按高于当地财政收入增长的比例增加投入,现在倒好,不但教育投入没达到法定比例,政府反过来还要从学校的收费项目里征收8%的调节资金,这不是挖教育的墙角是什么?”
接着分管文化和卫生的副书记开了腔,他说:“文化、卫生这几年政府的投资越来越少,而现在社会进步那么快,对文化、卫生事业的要求越来越高,科技含量、硬件软件设施的配套,其成本也在不断看涨,政府再来个釜底抽薪,还要不要让他们生存下去?”
分管政法的副书记不甘落后:“如今各类案件直线上升,不稳定因素那么多,上面天天喊稳定工作压倒一切,稳定工作如果出了问题一票否决,政法战线的压力越来越大,困难越来越多,政府还要从他们的罚没收入里征一部分出去,今后谁来保平安、保稳定?”
就这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似乎就财政没理。一旁一直不吱声的黄市长心里就来了火,他说:“你们说的都对,真理都掌握在你们手里,就我们政府一无是处!我看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样吧,11月份的工资还没全部筹措拢来,12月更是没有着落,你们如果不支持财政就算了,今后全市干部、职工包括在座的各位常委都不要领工资了,大家散伙外出打工去。”
关书记这时也出来支持黄市长,他说:“大家应该看清一个事实,各部门的收费实际上都是拿着政府的文件、打着政府的牌子,不花一分钱成本,以牺牲政府税收作为代价收来的。那么又是从什么地方收来的,从企业收来的,从纳税人手里收来的,这不是变相的税收是什么?比如说教育,政府的投入年年增长,学生交的学费、杂费、这费、那费也不断地在涨,而且涨得格外凶,我们好多学生和学生家长都望校兴叹、望校却步啊。还要说教育经费紧张,钱都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样的话还没人敢说,一说就是不重视教育,大帽子可以吓死人。可我们想过没有,我们的教学质量、我们的素质教育搞得怎么样?比如卫生,那边政府在医院里投入了不少,这边药费、医疗费成了天价,药品销售的回扣风愈刮愈烈,有些制药厂的直销员天天泡在医院里,对着处方给医生数回扣,政府每年花在职工身上的医药费简直就是个无底洞,现在机关事业单位开始搞医疗改革,个人负担部分加重,哪个还敢上医院?报纸、电视都是政府投资搞起来的,可有几页报纸、几分钟电视不是广告?现在已不是文章和电视节目里插广告,而是广告里插文章和电视节目。还搞了什么广告中心,各企业、各单位交的广告费都打到中心去,表面上交了几分钱的税款,实际上完全逃离了政府的监控。”
关书记这通火一发,那些闲言碎语也就消失了。关书记说的句句都是实情。何铁夫原来以为,关书记只对大家头上的乌纱帽感兴趣,想不到他掌握的情况还真准确。何铁夫心存感激,暗暗感谢关书记对财政工作的大力支持。不由得就想起劳动局那张关书记签了字要借贷社保资金的报告,心想当时关书记还不知道上面有了新的精神,自己的态度不该那么生硬,应该转一个弯,自己拿着报告去跟关书记说明一下,关书记是聪明人,是会理解财政的。何铁夫就有些后悔,抬头望了关书记一眼。
关书记没有注意何铁夫,他右手握笔,左手的五个指头在桌上快速地弹了几下,十分坚定地说:“如果没别的意见,就按财政这个办法搞,先以市委和市政府的名义下个文,再开个市本级行政事业单位负责人和财务人员参加的动员大会,老白作报告,我和老黄还有人大、政协几大家***都要讲话,从今以后都要按这个办法搞。”
关书记一锤定音,大家有没有意见都无话可说。
会后,白日升和何铁夫开始负责组织起草文件和筹备会议,紧接着召开动员大会。如今要从人家口袋里掏钱,比放人家身上的血还令人伤心,所以文件一下,动员大会一开,各单位、各部门就炸开了锅,什么意见都出来了。好在常委们已经统一了口径,把各种意见都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尽管这样,真正按文件具体实施起来,阻力仍然相当大。特别是教育和新闻两个口子的领导,连人都不见了踪影,更别说让他们把钱集中到财政专户里来了。关书记和黄市长来了气,把纪检书记和组织屈部长都喊拢来,一起坐在财政局,给教育和新闻单位打电话,如果他们再不露面,那就就地免职。这样,教育局长、电视台台长和报社社长才夹着尾巴跑了来。关书记和黄市长先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也看到了,纪检书记和组织部长都在,你们头上的乌纱帽还留不留在你们的头上,由他俩来表态!”
这些部门领导哪见过这阵势,钱是单位的,不是个人的,而乌纱帽只要戴在头上,便是自己的,为保住头上这顶好不容易得来的乌纱帽,他们只得乖乖按财政要求,一分不少地把该交财政的钱交给了财政。
教育和新闻这些钉子户一拔,别的单位也就变得老实了,纷纷把收费资金纳入财政专户。何铁夫让陈立宪把数字一算,各单位按征收比例可上交财政的资金比以往多出了5000多万,就是说,两家税务局短缺的税收也就弥补得差不多了。
何铁夫松了一口气,打电话给白日升报喜,白日升高兴地说:“下次再给你大中华抽。”何铁夫说:“那是,不过还有一事请您也得关心一下。”白日升说:“什么事?”何铁夫说:“陈立宪那事,你催他们早点把文给下了,我这里也好另外物色预算科长开展工作。”白日升说:“你放心吧,我去催。”
十
做了一件大事,何铁夫心情不错,轻轻哼起一支小曲:
二呀么二郎山
高呀么高万丈
解放军铁打的汉
下决心坚如钢
……
刚哼了几句,女儿何叶青推门回来了,何铁夫立刻停止了哼唱,掉转头去瞧女儿。不承想平时活蹦乱跳的女儿今天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何铁夫就笑她:“公主今天怎么啦?是任贤齐还是张宇感冒或者住院了?”何叶青没好气地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摔,泪水就顺腮帮流了下来。何铁夫不解,问她出了什么事。左问右问,何叶青就是不说。
直到董小棠做好晚饭,喊他们父女俩到餐厅去吃饭,叶青才说班主任老师今天无缘无故就不让她做数学课代表了,还把她的位置调到了最后一排。何铁夫说:“你做错什么事没有?”何叶青委屈地说:“我做错什么了?我跟平时又没两样!”
何铁夫就意识到了什么,心里骂道,真是卑鄙,竟把账算到了孩子的头上。
第二天一到办公室,何铁夫就把陈立宪叫来,要他把这个月一中教师的工资扣着不要拨。陈立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说:“一中的调节金不是交了吗?怎么还要扣他们的工资款?”何铁夫说:“你去问一中好了。”
陈立宪当即跑到一中,把财务科长叫出来,打听情况。财务科长一时也搞不清是什么原因让何铁夫生这么大的气。陈立宪想了想,说:“何局长的女儿何叶青是在你们学校读书吧?”财务科长说:“是呀,何叶青进我们学校时,我还跟他们的班主任打过招呼,叫他关照关照何叶青。是不是何叶青的原因?我们去问一问班主任。”
找到班主任一问,班主任也不隐瞒,承认了撤销何叶青数学课代表和调她位置的事。问班主任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难地说:“这也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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