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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异常的寒冷。
可以想象大狗在寒风中奔跑的样子。整个冬天,大狗穿着单薄的寒衣在奔跑着,他从家里跑到学校,从学校奔跑回家里,在课间休息时在操场上奔跑,奔跑使他有了热量,奔跑是他在这个冬天里抵御寒冷的有力武器。樟树镇中学的大部分同学都和大狗一样家境贫寒,他们从大狗的奔跑中发现了这个产生温暖的奥秘,于是,他们跑到了一块,他们热气腾腾地奔跑的时候,产生了快乐和欢笑。
在最苦难的日子里,快乐也是存在的。快乐是天地间的美丽的精灵,它会在你行走的任何一条路上出现。
忧伤和快乐一样,也会在你行走的任何一条路上出现,忧伤和快乐交织在一起,在成长的途中总是若隐若现。
这不,刘捍东又碰到忧伤的事情了。
刘捍东这几天少言寡语的,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蒲卫红对大狗说:“大狗,你看刘捍东,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大狗说:“是呀,他不知是怎么啦。”刘捍东魂不守舍的,上课时思想老是开小差,胡思乱想的。刘金高老师让他起来朗诵课文,他也老读错。平常,他的普通话准,而且读得也是很流利的。他究竟是怎么啦。
有人看见刘捍东老去樟树镇中心小学找一个瘦不拉叽的小女孩。他和瘦不拉叽的小女孩老在校门外说话。说完话后,他就把一小包东西塞给瘦不拉叽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眼泪汪汪的,刘捍东也眼泪汪汪的。
在学校里,说刘捍东什么都行,但不能提他母亲。你要提他母亲,他就急眼了:“说什么呀,说什么呀,我妈早死了。”其实,刘捍东的母亲并没有死,她在刘捍东的父亲死了之后嫁给离樟树镇五公里枫村的一个裁缝了。刚开始,刘捍东作为一个小拖油瓶,也是跟过去了的。那个裁缝是个瘸子,脾气很大。让人很奇怪的是,困难时期的很多人脾气都很大,脾气大的裁缝经常用量布的尺子打刘捍东,刘捍东跑到敬老院里对那帮老爷爷老奶奶们哭诉,后来,就由宋爷爷出面,把刘捍东当做孤儿落户了敬老院。他并不是不想母亲,母亲也并不是不想他,母亲会隔一段时间就去敬老院看他一次。敬老院的宋爷爷就会把她留下来吃一顿饭。吃饭时,刘捍东的母亲总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是我不要小东,全是那天杀的瘸子,害得我们骨肉分离。”宋爷爷就不说话,刘捍东也不说话,因为那一把鼻涕一把泪中,好像有点演戏的成分。
刘捍东常去小学校里看望的那个小女孩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叫做蔡水莲。刘捍东从蔡水莲口中得知,他母亲病了,病得不轻。蔡水莲说,母亲希望能够见他一面。刘捍东问蔡水莲:“妈不会死吧?”死亡这个词在乡村,特别是在那个年代的客家乡村并不是什么让人特别恐怖的事情,乡村里隔三岔五的有人死去,吃药死的,上吊死的,生老病死的,被人谋杀的,不慎死的……反正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但换在自己亲人的身上,那就不正常了。
所以,刘捍东就问他妹妹蔡水莲:“妈不会死吧?”
蔡水莲眼泪汪汪的:“我不知道。”
刘捍东塞给蔡水莲的是冰糖。那年头冰糖是很金贵的东西,给病人送礼,要是送一包冰糖那是很重的礼了。刘捍东那几天,每天都去问蔡水莲关于母亲的情况。
刘捍东从蔡水莲口中得知,母亲的病一天一天重了起来。他问蔡水莲:“你爹为什么不陪妈去住院?”蔡水莲说:“爹说他没钱,他说能每天给妈熬中药喝就不错了。”刘捍东说:“他放屁,他怎么会没钱,他的钱是不是要带到棺材里去花啊!”蔡水莲说:“我不知道。”末了,蔡水莲对刘捍东说:“哥,你抽个时间去看妈一眼吧,算我求你了!”刘捍东看小妹凄楚的样子,他也眼泪汪汪的了,他答应了小妹蔡水莲,抽时间去看看母亲。
他闷闷不乐的原因是怕自己去看母亲时和那个乡村裁缝打起来。他怕打不过那乡村裁缝,他想让大狗、蒲卫红陪他一起去,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
大狗是个细心的人,他知道刘捍东有心事,而且他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他那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大狗不安。
他把刘捍东叫到一棵大桉树后面。
樟树镇的樟树特别少,可桉树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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