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第3/3页)
她,亲吻她火热肥厚的唇。王小四用尽全力推开了他,脸蛋红红的,胸脯起伏,她气喘吁吁地说:“你,你太臭了,是不是很久没有刷过牙了,你身上也臭烘烘的,一定是很久没有洗澡了,就这样你还想要我?你知道我爱干净的。”朱阿牛喘着气说:“是不是我刷完牙,洗过澡,你就可以给我?”王小四没有说什么,转过身,继续洗碗碟。朱阿牛认为她默认了,就飞快地进了卫生间,收拾过的卫生间亮堂了,这场景有些陌生,却又那么亲切。
是的,没错,他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洗澡了,早上醒来后,也没有刷牙,有时,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腐烂,臭气从口腔里冒出,可以感觉得到。他刷完牙后,就脱光了衣服,拧开了淋浴开关,水从莲蓬头上密集地洒下来。不一会儿,水冒出了热气,他抖抖索索地站在了莲蓬头底下,热水从头上流淌下来,头脑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他用心地洗着自己干瘦的身体,恨不得将每点藏在毛孔里的污垢都清洗掉,从此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他一遍一遍地在身上抹上沐浴露,王小四买来的沐浴露有种薰衣草的香味,十分提神。他的身体在薰衣草的香味中会不会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崭新的朱阿牛呢?他不得而知,这只是他此刻的希望。
就在他洗澡时,他听到卫生间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王小四在和一个男人说话,那男人是谁?朱阿牛站在莲蓬头下面,一动不动,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他们说话,浑身微微颤抖。
“你来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来干什么,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这是你老情人的家吧?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他去了面馆,你们是不是约好了今天干什么好事?要不是秋风留了个心眼跟踪你,我还蒙在鼓里呢。”
“他跟踪我?原来你让他从乡下来,就是为了监视我的。你这个白眼狼,你忘了当初追我的时候死皮赖脸的样子了?我当初就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非要黏着我。而且,我告诉过你,我不是什么好人,就是和你结婚了,也不一定和你一条心,你怎么说的,你记得吗?你说,只要和你好,我干什么,哪怕是在外面偷人,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管我的。你自己拉出来的屎自己又要吃回去吗?”
“你这个烂货!还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看我不收拾你!”
“哈哈哈,我本来就是烂货,是你自己连我这个烂货的屁股都要舔的,舔完了还喊着香。怎么,你还长本事了?要收拾我,来呀,来打死我呀!反正我喜欢的人不珍惜我,我早就不想活了!”
“你,你——”
“你有种就把我杀了,你这个窝囊废,你给了我什么?”
“我不跟你啰嗦,快把那王八蛋给我叫出来。”
“走,我们走,我们回家去,要死也死在家里,别脏了人家的地方。”
这时,头发还湿漉漉的朱阿牛穿着一条短裤,站在他们面前。他浑身是骨头的身体洗干净了,一直在淌着水,也在瑟瑟发抖。朱阿牛看清楚了,这是一个满脸胡楂、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上穿着保安制服,还戴着大盖帽。他心里明白,这就是王小四的丈夫秋原,那在王记面馆给她打下手的秋风是秋原的弟弟。王小四见朱阿牛走出来,赶紧拉起丈夫要走,还对他说:“阿牛,快去穿上衣服,别感冒了,感冒了你的病容易犯。”
秋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他咬着牙,冷冷地说:“果然,事情都干完了,澡都洗完了,现在要我走,没那么容易。”
王小四怕朱阿牛吃亏,喊叫道:“阿牛,快回房间里去,反锁上门,我会拉他走的,快进房去呀。”
朱阿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还是瑟瑟发抖,他面无表情,抖动着嘴唇说:“小四,他根本就配不上你,他就是一只狗熊,而你是只白天鹅。”
此话一出,王小四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后悔给秋原开了门,让他进来了。她突然死死地抱住秋原,喊叫道:“阿牛,快走,快走——”
朱阿牛说:“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
秋原气坏了,他低吼了一声,右手肘用力往后一击,王小四惨叫了一声,松了手,倒在地上。然后,他朝朱阿牛扑了过去,他们两人便纠缠在一起。秋原嘴巴里骂骂咧咧的,愤怒让他的脸扭曲变形。朱阿牛愤怒地说:“你不是熊,你是野狗,连女人都打的人,是野狗!”秋原抽出一只手,一记老拳击打在朱阿牛脸上,朱阿牛痛得哇哇直叫。王小四坐在地上,右眼睛充血,肿了起来,眼睛周围乌青。她哭了,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不知如何是好。她喊叫着:“秋原,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要是伤害了阿牛,我就杀了你,赶紧住手!”朱阿牛被打痛了,心里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勇气,吼叫道:“我和你拼了!”他鼓足了一口气,用自己的头狠狠地朝秋原的胸膛撞了过去,这一撞积蓄了朱阿牛半生的力量,秋原往后倒了下去。这狗血的反转让王小四惊呆了,她睁大眼睛张大嘴巴,直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朱阿牛没有给秋原机会,随手又抓起一个玻璃花瓶,膝盖压在他的胸口,举着花瓶就要砸下去。秋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眼里的神色由愤怒变成惊恐,他颤声说:“大哥,别,别砸,我家里还有老父老母,我要死了,谁养活他们?大哥,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应该听弟弟的话到你家里来闹事的,我错了,错了——”朱阿牛的手在发抖,看着这个突然示弱的男人,他的眼中积满了泪水,眼皮下的这个男人的脸渐渐地模糊。这时,王小四缓过了神,喊道:“阿牛,你不能,不能伤他,他是我老公——”朱阿牛眼中的泪水扑簌簌滚落,他手一扬,玻璃花瓶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变成一地碎片。朱阿牛突然疯了一般,左右开弓地打着秋原的耳光,秋原像只死狗般挨着打,没有任何反抗。朱阿牛打累了,爬起来,过去扶起王小四,心疼地说:“小四,你的眼睛都肿了,痛吗?”王小四流着泪说:“痛。”说完,她挣脱了朱阿牛的手,过去扶起丈夫,轻声说:“我们回去吧。”秋原像个孩子般点了点头。王小四扶着丈夫走了,临出门时,她回过头,哀怨地说:“阿牛,快去穿上衣服,别感冒了。以后我不会再来了,对自己好点,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好活着。”
他们走了,王小四带上了门。
那扇门将朱阿牛和他们隔开了,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朱阿牛和他们是两个世界里不同的人,过去和王小四的一切恩怨,犹如梦幻,也犹如云烟,飘散在这寒冬的阳光之中。朱阿牛一阵心伤,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地哭了。他不是胜利者,这个世界,没有胜利者,只有失败的人,无论是朱阿牛自己,还是王小四,抑或是秋原,都是失败者,卑微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