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梨落
第七章 梨落 (第1/3页)
人的记忆模式真的很奇怪,往往有一些贴近日常的人物,总能让你记忆铭心。
印象中,好像每个村子似乎总有一个残障人士令人印象深刻。
对于王琁来说,也不例外。
舟舟就是其中之一。
舟舟,是个男孩子,是西头药房郑庭献大夫家的长子,也是村子里唯一的残障人士,年龄大概比王琁大十岁左右,经常穿着一身并不合体的深蓝色老旧中山装在村子里捡废品、玩耍、四处溜达。
小时候王琁曾听母亲讲过,舟舟在五岁之前还是智力正常,性情纯善的好孩子,到了快六岁的时候,因为肺炎高烧,加上受到惊吓,得了惊风之症,渐渐的脑袋也不灵光了,智商只停留在两到三岁。
舟舟虽然心智不成熟,可心眼儿却是极好的一个人。
王琁记得那会也就刚上小学不久,每到农忙时节,舟舟总会挨家挨户的去人家麦场帮着打麦子。每到当天农活结束,在场的乡里乡亲都会给舟舟送上一根冰棍儿或者是老式玻璃瓶装的橘子味汽水。拿到东西的舟舟,总是兴高采烈的一蹦一跳。
说实话,五岁以下那会儿,每次见到舟舟总是提心吊胆的,因为在大众看来,舟舟有时候行为异常,就像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记得那是一个阴冷的秋天,爸妈都去地里刨花生了,王琁和妹妹也跟着大人来到地头大场里。
以前老家基本都有这个习惯,选一个距离自己家地块比较近的地头,用石磙撵平,留出一个大场,用于秋收堆晒农作物。
记得那会儿雨下的非常大,爸妈把家里钥匙扔给王琁,便嘱咐让她早点带妹妹回去。
爸妈仍旧都在忙着窜粮食,往粮堆上盖防水塑料布。
王琁也是就地取材,从场里找了两个之前装花生的尿素袋子,折成连身帽,姐妹俩往头上一戴,手拉着手往家的方向走。
风卷残云,乌云将天空压的很低,秋风几乎要把旁边的大红高粱吹弯了腰,雨滴顺着风向,往眼里直灌,揉了揉眼,再次睁开,眼前已是各种色彩模糊一片。
雨水冲刷着身体,寒凉逼人。
王琁拉着妹妹仍旧艰难的往家里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不到雨滴,她好奇的抬起头。
此刻,舟舟俨然站在两人身后,撑着一把带洞的破伞,憨憨的笑着:“下雨,淋湿,不好!”
王琁会心的笑了笑,三个人,一把伞,在乡间田地里的黄泥汤中缓缓前行。
舟舟一直把两姐妹送到大门口,咧咧嘴,笑着准备转身离开。
瑶琁一把卡住了他的胳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用塑料纸包裹的橘子软糖塞进舟舟手里。
舟舟一看糖,兴奋异常,将雨伞架在肩膀,双手捂着糖开心的旋转跳跃。
自此之后,舟舟一有空闲就会跑来附近找两姐妹玩耍。爸妈、爷爷奶奶总觉得舟舟是个傻子,行为怪异,总在玩兴正浓时,通过各种方式将他赶走。
舟舟,特别惧怕两样东西,一样是红辣椒,一样是雷声。
记得有一次,舟舟想要拉着瑶琁玩毽子,瑶琁玩累了,不愿配合,舟舟仍旧在旁边不断拉扯,这一行为可把瑶琁爸爸惹毛了了,赶忙从厨房抄起一个红辣椒吓唬舟舟,舟舟一看到红辣椒,一边惊惧吼叫、一边捂着脸大哭跑开。
因为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舟舟一连好几天都不敢在附近出现。
后来等舟舟又来玩儿的时候,王琁曾不可思议的问他:“舟舟,你为什么那么怕辣椒?辣椒又不咬人。”
舟舟依旧憨憨的笑着:“辣,太辣,舌头疼!舟舟还怕打雷,雷声大的震耳朵,吓死人了,你不怕?”
王琁接着说:“你说的那些我才不怕呢,我只怕蛇、老鼠还有毛毛虫。”
瑶琁晃晃脑袋说:“我也怕蛇,怕虫子。”
紧接着瑶琁将目光转移到门口槐树下抽旱烟的爷爷:“爷爷,你害怕蛇和虫子嘛?”
爷爷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抚了抚手中的烟袋,眼神黯淡,若有所思:“爷爷什么都不怕,就怕穷!”
怕穷,简单的两个字,道尽了当时农村生活的困境与无限辛酸。
因为智力障碍,没有学校肯接收,舟舟依旧和往常一样,过着被父母放养的生活。
天天在村子里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游走于各家各户之间。
多希望舟舟的生活能长久的持续下去,但是,命运弄人,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记得大概是在1999年的秋天,那会王琁刚升四年级不久,在一个上学的清晨,一群学生在村子变压器南边的土地庙上,发现了头被卡在庙洞里的舟舟。
那时的舟舟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只记得,舟舟爸爸往舟舟手指尖、人中扎针,他的双眼紧闭,仍旧没有一点反应。
舟舟竟然这样毫无预兆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舟舟的死,仿佛映射出那个时代的一种悲剧,人们对残障人士的生活基本是疏于管护与福利保障的。
生而为人,舟舟只是因为疾病导致了智力障碍,但是不同于精神失常,他意识正常,也能生活自理,却在群体生活中倍受歧视,在成长的过程几乎没有体会到大众人群应该给予的基本尊重。
薄棺浅葬,那隆起在小渠坝傍边没有墓碑,最不起眼的黄土包,便成了他一生的归宿。
即使现在,每每回家路过小渠坝,王琁总会不自觉的注视着那堆黄土包。
总觉得舟舟并没有离开村子,灵魂依旧在村口游荡。
与舟舟有相似之处,同样历经坎坷的王琁表哥邹飞,也曾让人一度难忘。
邹飞是王琁二姨家的大儿子,与舟舟不同之处,邹飞从小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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