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宁作野中之双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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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闵已然到了南京刑部,他怀揣着怒火而来,一至衙门还没喘口气,就差人去调查。他心知肚明,要大事化小,需从两个方向着手,一是调查清楚案的根底,二是要向士子做好解释工作,让他们不要被人当枪使。

    要做到前者并不难,李龙的秉性和生平,在当地并不是秘密。特别还有其妹李凤姐投河时写得遗书,更是随着《萱草记》的流行广为流传:“父无情日夜毒打,兄无能袖手旁观,仆无忠任意欺辱,吾无奈唯有自裁。”

    曹闵道:“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这样软弱无能的小人,真会像他的遗书中所说的那般大义凛然不成。这其中必有其他缘由。”

    于是,他和南京刑部官员,提来舒芬会审。会审之日,万人空巷,带儒巾的、带瓦楞帽的,挤挤挨挨地立在衙门口。

    这样的境况是大大出乎曹闵意料的,可依照律法,这样的流程必须要走,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然而又让他没想到的是,舒芬的确是一个实诚君子,他坦言了李龙性格中卑劣的一面。他面带羞愧道:“我曾无意间见过李家大姐一面。在她投河去后,我一直懊悔,没有早点救下她。李龙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向我不断索取金银。在我将要议亲后,他担忧我有了妻室,对李家大姐的钦佩之情会减弱,于是提出结姻亲……”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一些人开始指指点点:“这是要连死人都不放过,都要利用干净。”“他脑子有毛病吧,居然想把自己的死鬼妹妹和活的举人结冥婚!”

    这时,已经有人回过味来,这只怕李龙心中有怨,为了杀人,这才找了一个由头。可也不对,人要是不被逼到绝路,又岂会愿意去死呢。

    果然,在南京刑部尚书孙需询问:“这么说,李龙戕害尔等,纯属私怨,而非是公心?”

    舒芬依然如实回答:“回禀尚书,他宁愿带着一家老小全部归西,也有科举改制绝了他最后一线生机的缘故。诸如他这种屡试不第、天资平平之人,连考上府学都难,又何谈其他。他自觉前途尽毁,这才。学生想来,他自觉单凭一个秀才的性命,不足以震撼朝廷,这才拉上我们。”

    曹闵的眉头一皱,他道:“朝廷开科取士,本为选拔人才。如今天下承平,北与鞑靼议和,南于广州、泉州开关,整治倭患,正是大治之时,用人之际。然朝中新科进士,熟于经义,却疏于实务,对大小政务,难以上手。陛下与诸位上官,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才行学政改革,在官学之中设律学、算学等科目,待诸位学成,自可更好为朝廷效力。这当是文坛盛事,大家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为何反倒诸多非议?”

    舒芬答道:“庙堂之上诸位相公,自是为国为民,高瞻远瞩,可学生斗胆,或许是因他们站得太高,反而看不到下头的苦楚。”

    孙需闻言喝道:“大胆,安敢非议上官?”

    舒芬拱手道:“学生岂敢,依学生愚见,此政固是大善,只是我等见识浅薄,恐得等一些时日,方能看到其中的好处。”

    曹闵问道:“你这是何意?”

    舒芬朗声道:“请恕学生直言,待到官学遍布乡野,学政清廉如水,先生个个博学,不论高门或寒门,皆能在官学中学到真正的策论之道,律算之术,那时,大家想必都会对科举改制大加赞同。可要是以上皆无,乡野之人仍求学无门,学政仍良莠不齐,先生学问仍差别不小,最后是高门窥大政,寒门空嗟叹,请恕学生等斗胆直言,这注定不得民心。今日死五人,日后只怕死得不止五人!”

    孙需与曹闵对视了一眼,一时俱哑口无言,他们皆心知肚明,以如今大明的吏治和财力,根本给不了学子们一个相对平等的学习环境,既然无法承诺,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而衙门外的一众学子,听罢后却是齐齐叫好,赞赏不已。科举本就是自古华山一条路,大家摸索了多少年,才摸清了慢慢往上爬的规则,如今上头把路子缩得更窄,却无法给予充足的保障条件,这叫大家如何同意,怎么同意?

    江南学子案就此落下帷幕,虽揭穿了李龙是个卑劣小人,此举多是为了报复人,泄私愤,可一众学子对于学政改革、科举改制的不满,及其本身的弊端不足,却更加清晰地揭露出来。

    曹闵长叹一声,自知科举改制怕是要缓一缓。他于是开始想法子保住李梦阳。他开始频频提审李东阳的同僚及闹事的学子,可出乎意料的是,大多数人竟然是众口一词,极言李梦阳的不是。且随着他逼问越甚,人家说得就越过分,有些低级官员甚至当面直叱:“曹御史莫不是有意为他开脱,这才逼人改供?”

    而后,有几人竟然联名上奏,严词弹劾他。曹闵既惊且怒,一面上本自辩,一面又犯了拗性。他斥道:“难道就凭尔等一面之辞定罪,你们既说李梦阳过失累累,那么他是某时某事身犯何罪,可有旁证,可有物证?”

    他本是查案的能手,这般较真,多方求证,自然能辨明真伪,逼得一众诬告者节节败退。他眼见局势大好,心下大定,谁知,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在孝陵祭祀上遇见了一桩大事。

    太宗朱棣迁都北京,留在南京的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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