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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地戴上了那双手套。

    虽然说两人手都修长,但舒白秋的手骨比傅斯岸要纤小得多。

    他戴傅斯岸的手套,手伸进去,就直接被遮住了整截腕骨。

    麂皮手套干燥温暖,舒适稳妥地护好了手骨。

    少年细白的双手,尽数被另一个人的体温包裹。

    ***

    从云山到花湖,再到滇池旁,看完三家酒店,傅斯岸果然来问舒白秋。

    “喜欢哪家?”

    舒白秋抿唇,神色间仍有茫然,似乎很难抉择。

    他想说都可以,还没开口,迎面有风吹来,舒白秋没能忍住,掩唇闷闷咳了好几声。

    这几天明城降温,虽然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晌午时分,室外依然会有冷风。

    傅斯岸看了他一眼,道。

    “先回去,慢慢选。”

    舒白秋被重新带上车,傅斯岸没有一起,似乎要去其他地方忙。

    那双麂皮手套也还一直留在舒白秋的手上,没被收走。

    回到月榕庄,舒白秋才将手套摘下,拜托罗绒送去干洗。

    等他吃了点东西,罗绒又拿来了电子体温计。

    直到量完体温,少年才去休息。

    确认完小舒先生的状况,罗绒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电话那边隐约有些嘈杂,几秒后,背景音安静下来,才响起傅斯岸的声音。

    “说。”

    言简意赅。

    罗绒汇报了舒白秋的状况,少年一切正常。

    幸好有这些天的休养,即使今天有风,舒白秋也没有受凉生病。

    “嗯。”

    傅斯岸听完,照例没说什么,似乎已经准备挂断了。

    罗绒却又多问了一句。

    “老板,小舒先生的状况已经好转,之前暂时搁置的心理治疗,最近需要去医院继续吗?”

    电话那边停了一瞬,但这停顿极为短暂。

    “不行。”

    傅斯岸的回答断然干脆。

    罗绒额角轻动,立时应声道。

    “是。”

    电话那边却再度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我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有好转,但我不认为他的心理状况有恢复。”

    “他不是那么简单能被安抚好的。”

    罗绒微顿。

    “你猜有没有人在他面前表现过嘘寒问暖、百般关怀,只为了骗取舒白秋的信任,攻破他的防线?”

    傅斯岸说的是问句,语调却没有任何的升扬。

    他只是在做最冷静的陈述。

    “舒白秋的阴影太重,这不是吃几顿饱饭、安生睡几晚,就能消解的。”

    少年经历过太多次的欺凌与哄骗——甚至有人可能开头对他越好,后面就下手越重。

    哪怕是这几天来,无人打骂,吃穿不愁。

    舒白秋或许也从未有过真正的放松。

    “是。”

    罗绒低声。

    “属下唐突了。”

    他这时才明白,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而傅先生——

    傅先生的吩咐依旧简明扼要。

    “我会安排他做自评量表,看他对心理治疗的接受程度。”

    “继续留意他的状况,不要有疏漏。”

    罗绒的应声更为肃然。

    “是。”

    这通电话,独自在休息的舒白秋并不知情。

    直到一个小时后,舒白秋拿到一份心理自评量表,还有些茫然。

    “对不起……我看不懂。”

    少年习惯性地,用最安全的方式作答。

    视频那边的医生相当有耐心:“那我来念,你只要回答就可以。”

    舒白秋点头。

    他被问了许多状况,答复时也都选的最健康的选项。

    每个回答都尽力乐观开朗,没有展现出任何问题。

    不知道这样有没有让傅先生放心。

    舒白秋想。

    做完这场问答,舒白秋又被放回去休息。

    他独自待在阳光很好的客厅角落里,尽量保持少动。

    之前被看管的时候,舒白秋就一直这样。

    今天他无意间被傅先生留意到了手,更是尽可能少去乱碰。

    偏晒的午后日光下,少年寂然无声。

    好似一盏端雅的、寂然摆放的墙角瓷瓶。

    直到傍晚,舒白秋得知需要外出。

    他也乖乖听从所有安排。

    但等到了目的地,看见熟悉的地点,少年的心脏却倏然空跳了一拍。

    观瑰会馆。

    ……他们为什么会来这儿?

    瑰,美玉。

    观瑰会馆,正是有意寻求翡石尖货的收藏爱好者们,聚集会面、交流交易的场所。

    也是之前,顾一峰常常会带舒白秋来的地方。

    不算美好的回忆扑面涌来,舒白秋忍不住在想。

    为什么来这里,是不是自己被发现了什么端倪,又或是他被开发出了新的用处?

    耳膜上的心跳声声聒噪。隔膜之外,隐隐还传来了傅斯岸的声音。

    傅斯岸在问。

    “顾一峰快到了么?”

    随行的助理旋即答道。

    “在路上,路况通畅,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

    下一秒,傅斯岸低沉的嗓音倏然变得更近。

    “怎么了?”

    那是在问舒白秋。

    他被注意到了。

    傅斯岸回头,一眼瞥见了轮椅上的舒白秋。

    少年其实没有任何动作,只有一脸纯粹的苍白与木然。

    傅斯岸却皱起了眉。

    “舒白秋?”

    直称其名的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傅斯岸眉骨微沉。

    他知道舒白秋有阴影,也做过最糟糕的预想,现在发现,对方受惊的反应竟是真的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随行众人也都看了过来,有人想要上前,却被傅斯岸抬手拦住了。

    原本尚显嘈乱的周围已经安静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傅斯岸倾身,直接把轮椅里轻薄如纸片一样的少年抱了起来。

    “舒白秋,”

    傅斯岸重复着对方的名字,沉声叫他。

    “看着我。”

    两人面对面,相距极近,男人直视着怀中人的眼睛,把自己的轮廓清晰地烙印在对方的瞳孔中。

    “今天这里不会有人打你。”

    傅斯岸咬字极稳,再清晰不过地告诉对方——

    “是打你的人要来向你道歉。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