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23 第 23 章 (第2/3页)



    步卓盯着她看了许久,忽而道:“咱家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太过良善……这些天,也唯独你来看了我一眼。”

    裴宴不语,径自拨弄炉底下的炭火。

    步卓似乎也不在意她听没听,自言自语般说道:“你知道朱废后当初做的事……咱家只想着保你一命,否则圣上问起来不好交差。想活得久,爬太高、落太低都不合适。结果你这小孩子,也不知哪来的一股气,半夜天天偷偷摸摸地练刀工、练火候,还自以为没人知道。”

    步卓想起自己听到底下人来报,看见夜色深浓中,半大女娃借着给一天十二时辰都得温着的汤水添火的机会,缩在边角,用最破落的木墩切着个烂了一半的废料萝卜。

    那一刻,他忽而在裴宴身上看到了过去自己的影子。

    他这人脾气古怪,坚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当年对自己狠,现在对裴宴更狠。

    这孩子也没叫他失望,无论如何磋磨,也像是根不肯折断的野草,硬生生爬上来了。

    裴宴拿火钳子的手顿了顿,她站起来,从茶壶里倒了一杯烫茶,跟原本的冷茶混了,放在床头桌上。

    步卓起来喝了一口,又是一顿咳嗽,这回直接咳出了血。

    裴宴皱眉,转身说去叫医官,却忽然被抓住了袖子。

    步卓“赫赫”喘着粗气,那一刻,裴宴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人要死了。

    步卓枯瘦如鸡爪的手从床头夹层里掏出一本薄书:“这套拳法是我意外得来,坚持练下去,哪怕女流之身,体力也不会输给男子。”

    “因为只我来看你,所以给我?”

    “因为你比他们都强,所以给你。”

    裴宴愣住了,她知道这说的不是性格。

    步卓又躺回去,声音如破了的风箱:“我早年无权无势,爬上来后年纪已大,最遗憾无法出宫瞧一眼民间无尽美味,更上一层楼。”

    “厨之一道,精益求精,永无止境。裴宴,你且记住,一直往前走,莫停留。”

    从前步卓叫她,总是轻飘飘一句“茯苓”,好像她还是那个下等打杂宫女。

    这还是头一次听他连名带姓叫她本名。

    裴宴眼眶莫名发酸,见步卓似乎期待她的回应,尝试几次才成功出声,声音干涩:“…我记住了。”

    步卓那双阴翳狭长的眼睛忽而亮起来,但没过几秒,就如同被风吹灭的蜡烛,迅速地暗淡灰败下去。

    “伴伴!”

    裴宴叫步卓,从来就是恭敬又生疏地称一句“公公”或“伴伴”。然而无论她如何叫,已被吹灭的蜡烛也不可能再重新燃起来。

    那之后,她压过其他所有人夺得步卓死后空下的司膳之位,又年纪轻轻成为大庸史上第三位尚膳,才偶然从建昭帝口中得知,她这一路飞速晋升,离不开步卓油尽灯枯前,在他面前的多次举荐。

    步卓不见得多把她当徒弟,她也不见得多把步卓当师父。

    但她一直后悔,步卓临死前,她叫的那句是“伴伴”,不是“师父”。

    ……

    裴宴睡了两天,烧才退干净,醒来记不清梦到了什么事,只觉心中怅然。

    看见那袋邱老头送给她,让她先拿回去用的一小袋辣椒,她莫名想起步卓。

    因为步卓,习惯严苛的自我要求,才会为了能增色的辣椒,不远千里跑来川省。

    步老太监临死前的两句话震耳发聩响起。

    “厨之一道,精益求精,永无止境。”

    “裴宴,你要往前走,莫停留——”

    她提起辣椒袋子,看向碧蓝的天空。

    “在走呢。”

    裴宴怕病情反复,退烧后又歇了两天才订机票回浔阳。

    半点都不知道,有些人已经等了她一礼拜,嘴上燎泡破了又起,狼狈不堪。

    到浔阳时间还早,决定去看看店里装修情况。

    出租车上,司机师傅开着新闻广播。

    裴宴怕着凉,不敢睡死,半梦半醒听了几个法制案件,主持人话锋一转,开讲民生:“宋家酒楼魔都新店正式开业,客流量可观,订座已排到半月后。总经理宋宛如女士接受本台采访时表示……”

    裴宴瞬间醒神。

    她愣了好一会,才确定自己不是一不小心睡着了在做梦。

    宋家酒楼开魔都店,这个不奇怪。

    可是宋宛如这种生活重心就是美容喝下午茶购物的贵妇,怎么突然开始关心家里事业了?

    第一世也没这种事啊!

    裴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宋宛如的脑回路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前面司机师傅见她弹跳起身,以为对这个新闻感兴趣,八卦道:“这宋家据说是厨艺世家,家里祖祖代代都是做鲁菜的,其中宋家酒楼最传统、味道最好。原来宋家酒楼只开在北方,现在南方终于也有了,最近铺天盖地都是讨论这家店的。”

    他停顿一下,神神秘秘道:“其实宋家酒楼也要来咱们浔阳开分店,已经开始装修了,只不过前段时间重心在魔都店上,还没来得及宣传,我还是人脉广才知道。南方这么多大城市,偏偏来我们这,你说咱们浔阳人运气好吧?”

    裴宴试图弯下嘴角,没成功:“您知道浔阳店选址在哪么?”

    “左不过市中心咯!不是那几家高端商场大厦,就是老字号聚集地的槐南街。”

    槐南街?

    裴宴莫名想起了隔壁的隔壁,那栋正装修的三层钟楼。

    ……不能吧?

    她一路神思不属,下了车往店里去,见到装修队的人时才撇去杂念,检查装修进度。

    商铺原先的后厨裴宴嫌小,让装修队将墙拆了重新改,水电也是重新铺的。

    现在结构已经改好,水电和防水也做好了,原本的墙便是白墙,只需加一层腻子,泥瓦工进度很快,这大半个月时间,硬装已经弄得差不多。

    工头说:“硬装弄好后就是装厨房灶、冰柜、洗碗池之类,顶多一礼拜就都能搞定,之后让保洁打扫干净,就可以摆桌椅等软装。”

    不愧是系统推荐的装修团队,效率很高。

    裴宴检查过一些细节后问:“你们有听说隔壁钟楼是什么店么?”

    工头摇头:“那家神神秘秘的,一直没挂招牌,只知道也是做餐饮。”

    他想起什么:“对了,前几天有个年轻男人打听你在不在,好像就是那家的。”

    裴宴一愣,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进来一人。

    青年男人,戴着眼镜,看见裴宴脚步一顿:“你就是这家新户主?”

    “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朱助理想到自己这两天被着急上火的上司天天骂,就对裴宴充满埋怨,语气极差,颐气指使道,“我们经理找你有事,你跟我来一趟。”

    裴宴皱眉:“你们经理?”哪根葱。

    朱助理一笑:“宋氏集团听过没?我们经理就姓宋。”

    裴宴心头一突。

    ……宋宛如?

    脑中万般思绪闪过。

    她穿到古代十几年,对霍家人再多恨意,也淡忘大半。

    裴宴不是那种为报仇雪恨而活的偏执狂,也向来不喜无用功,比起复仇,更想离这家子远一点。

    毕竟,与其跟这家子纠纠缠缠,指不定落得第一世一样惨死的结果,还不如照系统所说,好好搞事业。

    总归等她气运增长到一定程度,霍妗妗以及霍家人便会遭到反噬,到时候有机会的话,她定会主动往里添把火。

    在那之前,看霍家人倒霉纯粹是个添头——她做任务,是想改变自己原本作为炮灰的结局,活得久一点。

    面板上触目惊心的“存活时间”,她从来不敢忘。

    不过。

    如果霍家人不愿放过她,硬是要来找她的麻烦……

    她也不介意闹个天翻地覆,你死我活。

    裴宴摸着玉佩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去哪?”

    朱助理报了个地址,是附近一家高端咖啡厅。

    工作室不全是宋怀忠的人,他这回是为自己闯下的祸亡羊补牢,不适合在办公室谈。

    公共场合。

    虽说宋宛如不至于像霍妗妗那样蠢到动手杀人,但公共场合还是更让人放心。

    裴宴略微松动的神情在朱助理看来,就是知道能和宋家人搭上话,内心暗喜。

    他面色稍霁,他的想法果然没错,这回上司的事能轻易解决。

    裴宴在一个半开放的包间落座。

    高端咖啡厅的饮料价格昂贵,最便宜的意式浓缩也要大几十。裴宴懒得占宋宛如便宜,只喝冰水。

    朱助理心中不屑,真穷酸。

    等了好一会,宋怀忠才姗姗来迟。

    朱助理站起来:“经理!”

    裴宴面带冷意抬头,只见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朝她走来。

    她愣住,这谁?宋宛如的新助理?年纪太大了吧。

    宋怀忠在她面前坐下,点了杯咖啡,状似和善:“年轻小姑娘爱喝甜的,来杯奶茶?”

    裴宴等了半天没等来宋宛如:“就是你找我?”

    宋怀忠“呵呵”一笑:“没错,我是宋家酒楼浔阳分店的副经理,我们总经理宋宛如小姐常驻魔都,所以呢,我算是浔阳店的实际管理者。”

    他语落,专门停顿一下,给裴宴留下时间惊讶、崇拜。

    然而裴宴只一挑眉:“什么事?”

    派人来敲打,这不像宋宛如作风,难不成这事其实跟她无关?

    宋怀忠没想到裴宴态度如此冷淡。

    他按捺住不爽,说:“小姑娘,你应该不知道,你买下的这家商铺,其实早就被我们宋家酒楼定下了。价格早已敲定,180万。你这突然冒出来,抢了我们定好的东西,这不合适吧?”

    “不过不知者无罪,多半是那个前户主为了卖高价,说了什么话蒙骗了你。既然你已经开始装修了,就添个5万,185万,你将这商铺还给我们,我们两清,我个人呢,就算欠你一个人情。”

    他先是一通道德绑架,随后语锋一转,又说给一个人情。

    他虽说没流半滴宋家的血,但到底顶着个“宋”姓,这“人情”摆出来,真挺能唬人。

    之前隔壁那家前户主就被唬住了。

    裴宴听到这八分肯定,但以防万一还是确定道:“你们总经理知道你来找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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