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11 第 11 章 (第2/3页)

了委屈。

    特地禀告皇帝过后,把小宴场地选在了畅春园西路的荡缈仙居。

    前临广阔演武马场可酬酒酣男宾,后毗西山玉泉汇成的重湖明泊以宴女客。

    容淖还是第一次到荡缈仙居,入目绿色低迷,红英烂漫,颇有柳堤二十里,名花千万种的盛况。

    早到的福晋宗女们多半流连重湖明泊,花海荡漾的好光景,雅素轩楹的九转廊亭中,倒是没几个人。

    大福晋深知容淖喜静,亲自引她去廊亭小坐,含笑盈盈道,“弘昱今儿晨起听说六姑姑要出席小宴,高兴得穿衣时都乖觉了几分。可惜他这会儿被他阿玛带去了外殿男客处说话玩耍了,约摸等开席了才会送回来。六妹稍坐,让爰爰陪你用些茶水点心,过会儿大嫂亲自带弘昱那猴儿来谢六姑姑送的礼物。”

    爰爰是大福晋嫡出的第三女,虚岁十一,算是半个小大人了,如今正被大福晋带在身边学应酬交集。奈何小姑娘性子腼腆,人畜无害的小蜗牛似的,全无满族姑奶奶的泼辣热烈。不过陪大福晋应酬了这一时片刻,已羞得小脸通红,恨不得能直接钻进蜗牛壳子里。

    今日这般场合,大福晋无暇多顾及她,但也不想就此放过她,任她到以后待嫁之龄还无长进。索性把人安排在话少安静的容淖身边慢慢锻炼着,循序渐进。

    “辛苦大嫂了。”容淖对这位温温柔柔的大嫂印象不错,平和致谢,“你先去忙吧,不必管我。”

    大福晋离去后,容淖与爰爰相顾无言。

    一个淡漠,一个羞怯。

    廊亭外的九曲游廊上,本站了几位赏荷的宗女,目睹此等尴尬场景,互相睇个揶揄眼色,不知不觉悄然走远。

    爰爰见状,更是尴尬得手足无措,双目顿时盛满秋水,却还记得自己小主人的身份,鼓起勇气找容淖搭话,闷闷问,“六、六姑姑,这两只纸鸢都是送给弘昱弟弟的吗?”

    那两只纸鸢一直由嘠珞捧在手里,因为容淖想要亲自送给弘昱,所以并未交给收礼的太监。

    “你想要?”容淖不答反问。

    “没……没有。”爰爰鼓着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儿,弱弱摇头,“我喜欢呆在屋里,不爱跑。”

    容淖疑惑看她一眼,没话说了。

    爰爰是个敏感的小姑娘,脑袋几乎垂到地里,委屈巴巴小小声道,“我真的不想要,就是……没话找话。不然太……太奇怪了。”

    “没话说便不说,管别人怎么想。”容淖倚廊喂鱼,泰然自若道,“人活自在。”

    “可是……可是……”爰爰一句‘可是’还没结巴完,九曲游廊上突然冲出一个衣着鲜亮的小姑娘,走路横冲直撞的,约摸不过四五岁年纪。

    小姑娘双目放光,横冲直撞朝拿纸鸢的嘠珞奔去。

    容淖就站在嘠珞前面几步,一时反应不及,被胖乎乎的小姑娘撞得身子半歪出游廊,髻上的金累丝嵌蓝宝石蜻蜓步摇‘叮咚’一声,滑入湖中。

    “六姑姑!”爰爰大惊失色,下意识伸手去扶。

    “公主!”嘠珞动作敏捷,已先一步揽着容淖瘦削的肩把人拉回来,以免坠湖。回头愤然怒道,“谁家孩童,如此无礼,竟敢冲撞六公主!”

    那小姑娘见嘠珞发怒,非但没被吓退,反倒还噘起嘴往她身上扑,铁了心要夺她手上的纸鸢。

    嘠珞见她衣着光鲜,八成是哪个王府的小格格,不敢强行推开她,只得把纸鸢举得高高的,不让她碰。

    “姑娘慎言。”一位长脸细目,明显上了年岁的贵妇人由几个下人簇拥着,姗姗来迟,气定神闲冲容淖颔首。分明瞧见那小姑娘抢夺纸鸢不成,正撒着泼去撕扯嘎珞,仍不以为意道。

    “六公主见谅,这是我府上的小格格,如今养在我膝下,平日最得王爷宠爱,性情活泼了些。”

    来人是裕亲王府的嫡福晋。

    裕亲王福全,乃是今上最信任倚重的兄长,领过重兵,掌过宗人府。皇室宗亲,泰半以裕亲王府为尊。

    也难怪,裕亲王福晋有恃无恐,不怕冲撞到公主了。

    毕竟容淖这个六公主,除去皇上宠爱,一无得力外家,二无显赫夫婿,将来一旦出降漠北蒙古,天远地远的,自有别的公主会替代掉皇帝对她的宠爱。她便只余一个公主名头响亮罢了,哪里比得过实权在握的裕亲王府。

    容淖微扶散乱的发髻,镇定精神,抬眸与毫无歉意的裕亲王福晋对视。

    并非问罪,也未在原不原谅的事上计较。

    含笑开口,带着三分天真问起,“福晋,两位堂兄何时添了这么大个女儿,我竟不知。”

    裕亲王府人丁单薄,容淖口中的两位堂兄,是裕亲王府这一辈唯二的男丁,兄弟两皆为裕亲王侧福晋所出。

    至于眼前这位嫡福晋,年轻时倒是生了不少孩子,可惜府中斗法太厉害,一个都没养住。只能眼看着自己的死对头侧福晋,儿孙绕膝,占尽风光。如今年岁渐长,膝下凄凉,便抱了侍妾的孩子来养。

    容淖出言便把嫡福晋抱养来的女儿认成侧福晋的孙女,这其中讽刺不言而喻。

    裕亲王福晋的脸蓦然由晴转阴,咬牙憋气道,“公主认差辈了,小格格是王爷幼女,公主的堂妹,不是侄女!”

    容淖意味深长瞅向裕亲王福晋,颇为感慨的模样,“哦。”

    裕亲王福晋眼高于顶,如何忍得了容淖一个小丫头如此轻视垂悯,沉声道,“小格格虽只是个低贱妾室所出的孩子,但认真论起来,却与公主渊源颇深——你二人的生母,乃是同宗同族的纳喇氏。所以,她不仅是公主的堂妹,还是公主的表妹。”

    “如此亲上加亲的关系,公主又年长于她,便多让她几分吧。区区一个纸鸢罢了,又不是什么值价的玩意儿,公主若不舍割爱,我愿以金银交换。”

    这话,不仅暗讽容淖出身卑贱,还嘲她吝啬小气。

    若容淖是个脸皮薄,容易为外人言语困束的人,此情此景,怕是会羞愤欲死。可惜,她不是。

    容淖轻慢一笑,不为所动。直到下一刻,听见嘠珞失声痛呼后。

    ——那小格格撒泼索取纸鸢不成,竟狠狠一口咬在了嘠珞手上。

    嘎珞不敢躲,只能生受着。

    容淖眉目冷肃,转身毫不留情把那小姑娘往裕亲王福晋身上一推。

    小姑娘吓得嚎啕大哭,裕亲王福晋则面色大变。

    容淖不躲不避与裕亲王福晋对视,各携怒怨,‘风暴’一触即发。

    “福晋这说的什么话。”八公主打抱不平的声音突兀插进来,截断了容淖与裕亲王即将出口的对峙。

    “我在那边看得真真的,你府上的小格格为了抢夺纸鸢,险些把我六姐姐撞到湖里去。我六姐姐身娇体弱,若是坠湖,怕是半条命都要折腾没了。福晋自持长辈身段,拉不下脸向六姐姐致歉便也罢了,为何还要咄咄逼人,巧取豪夺!”

    八公主中气十足,一番毫不留情的指责,引得廊亭附近赏花闲话的福晋格格们纷纷侧目。

    “八公主慎言。”裕亲王福晋见八公主不管不顾,活似个不要脸面的破落户,有意把事情闹开,连忙遏制事态发展。

    人言可畏,她身为宗室亲长,若传出抢夺小辈东西的笑话,这张脸可没地方搁,遂勉强笑道,“一只纸鸢罢了,我与六公主玩笑呢,八公主怎还当真了。”

    “玩笑可不是这样开的!”

    八公主气呼呼反驳,出其不意往小格格那肥嘟嘟的脸上拧了一把。

    原本都要被乳嬷嬷哄好的小格格,瞬间又嗷嗷大哭起来,引得远近诸人纷纷侧目。

    裕亲王福晋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八公主翻着白眼做鬼脸。

    她并非得理不饶人的姑娘,实在是她六姐姐那张饰了花钿斜红的娇颜,再配上被那支落水步摇无意勾蓬的乌发,青丝半垂,美目流转,颦蹙之间,那是惊心动魄的慵懒昳丽。

    如此美人,怎能受辱!

    围观全程的爰爰眼见这边要闹得收不了场,小姑娘面皮薄了些,脑子还算好使,忙不迭使人把大福晋找过来。

    大福晋在来的路上已弄清了容淖与裕亲王福晋起摩擦的因由。

    她是容淖嫂子,也是裕亲王福晋的侄儿媳妇,两方都隔着一层,不便得罪。到了廊亭后,只能一个劲儿和稀泥,谁是谁非半句不说。

    裕亲王福晋素来自持身份高贵,眼见不少人的耳朵往廊亭方向支棱探听,心中何止恼怒二字。趁着大福晋递的台阶下了,冷睨容淖一眼,拂袖离去。

    奶嬷嬷连忙抱起还在哇哇大哭的小格格,捂住嘴,低眉顺眼追上去。

    裕亲王福晋怒气冲冲离开,把大福晋晾在原地。

    大福晋好脾气,只尴尬一笑揭过,转而对容淖道,“六妹先前受惊了,距开宴还有些时辰,不如先去客房歇息片刻,梳整一下妆容。正好里面有一套碧玉七宝玲珑头面,原是我准备相赠六妹的。”

    说是相赠,其实就是大福晋知道容淖险些坠湖,慌乱中掉了一根步摇进水里。

    一来心中过意不去,毕竟这事儿发生在她筹办的宴会上;二来担心受了委屈的容淖不依不饶,继续追究。干脆拿出一套好头面相赠,弥补安抚。

    今日是弘昱生辰,看在他的面子,容淖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否则以她的脾性,早先便发作了。

    况且,这起摩擦本就与大福晋无关,冤有头债有主,她要算账何必和大福晋为难。

    容淖坦然接受了首饰,以安大福晋的心,“多谢大嫂美意,容淖受之不恭了。”

    起身随爰爰还有八公主一同前往客房。

    路上,八公主注意到嘠珞手上那排明显的血|牙印,想着这双手曾给自己做过好吃的点心和甜汤,愈发愤愤不平,挥舞一双白生生的小拳头道,“真是无礼,若我再小几岁,一定让那小丫头哭得更好看!”

    “……”同行几人都被她的天真滑稽逗笑,沉闷气氛顿消,容淖随口问起,“宜娘娘怎么放你出来了?”

    八公主与宜妃这对半路母女,关系不亲不疏,平日宜妃极少管束八公主。但因八公主是个比男人还容易‘色迷心窍’的货,宜妃担心一不留神,她又凑到春贵人身边去惹来一身腥臊,近来特地把她拘得紧了许多。

    今日这场小宴,听说她原是不出席的。

    “呃……”八公主心虚眨眼,讪讪收起‘行侠仗义’的豪气道。片刻后,又莫名理直气壮起来,“先前德妃娘娘宫中传信,说请宜娘娘前去小叙。宜娘娘走得急,也没吩咐下来拘着不让我出门。所以,我这根本不能算偷跑出来!”

    “德妃娘娘找宜妃娘娘小叙?”容淖面露古怪,反复确认道。

    “对啊。六姐姐你也觉得奇怪吧,宫中谁人不知,德妃与宜娘娘是死对头……还有更离奇的,我来荡缈仙居的路上,遇见了‘闭门隐世’的荣妃娘娘,她也是往德妃宫去的。”

    八公主神秘兮兮道,“所以,刚才我特地留心在宴上逛了一圈,发现惠妃娘娘竟也未曾亲自出席嫡长孙弘昱的生辰宴。我猜,惠妃娘娘极有可能也去了德妃宫。”

    “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才能引得惠宜德荣四妃同聚一宫。”八公主满眼好奇,“六姐姐,你知道内情吗?”

    容淖若有似无一笑,并未作答。

    能同时惊动四妃,看来王贵人的动作不仅快,还很大啊。

    真相大白于天下,指日可待。

    -

    荡缈仙居的山水草木占地面积广大,风光无限好,衬得背后那座二进的客房小院略显狭小简陋。

    八公主目光往那略显逼仄的门脸晃晃,嫌弃非常,“六姐姐,外边好山好水好热闹的,我不想往那四四方方闷死人的屋子里去憋闲。这样吧,我去后面那排山亭玩耍,你梳好妆再来寻我,咱们一起去前面入宴吃席。”

    容淖念她方才为自己出过头,颔首应下。

    虽然她并不需要,但没人拒绝得了朝气蓬勃的太阳。

    大概是受八公主那番嫌弃言辞的影响,容淖入得客院后,也不太愿意进背阴昏沉的屋内去,干脆让人搬了圈椅放在院中花树丛荫下,感受斑驳日光,吩咐嘎珞,“让其他人来伺候我梳妆便可,你下去上药包扎伤口吧,别留牙印。”

    嘎珞见容淖面上浓墨重彩的妆容完好无暇,不会露馅,只有蓬松的发髻需要描补梳理,勉强同意暂且退下。

    爰爰害羞腼腆,处事上却十分周全细致,安排了三个宫女伺候容淖。

    一个梳头,一个捏腿,一个打扇。

    容淖舒服得昏昏欲睡。

    今日为了前来赴宴,她比平时起得早了许多。

    湿热的软巾有意无意擦上她脸时,容淖未能第一时间从铺天盖地的睡意中抽离出来。

    直到,面上被摩挲的触感越来越明显。

    “啪——”容淖陡然惊醒,猛地拍开那梳头宫女的手,侧身以袖遮住右脸,心跳如雷,她并不能确定面上的妆被擦掉了多少。

    一时间,容淖惊怒交加,厉声质问,“谁派你来的?”

    跟了容淖一路,一直没找到机会露脸的孙九全见状,迅速大跨步上前,抽出随身携带的粗布厚手帕递给容淖。

    然后背身,以高大的身形作遮掩,方便容淖把手帕系于面上。

    待容淖收拾好自己,他这才一脚踢出去,把那梳头宫女重重踹翻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梳头宫女蜷成一团,发出瑟瑟疼嘶,呜呜咽咽,颠三倒四的认起错,“奴才该死,奴才愚笨,粗手笨脚弄疼公主了,奴才该死!”

    半句不提她故意拿软巾意图擦干净容淖脸上妆容之事。先前她上来时,容淖还特地说过,只需梳头即可,不要碰脸。

    “想靠装傻充愣蒙混过关。行,那本公主便成全你!”容淖目利如刀,看穿这宫女的把戏,冷声道,“孙九全,把她交给你。她何时真的呆傻疯癫,你何时搬出他坦,到本公主身边伺候。”

    “喳。”孙九拖着一口破锣似的粗嗓,阴恻恻应道,“奴才提前叩谢公主再造之恩。”

    说罢,拎小鸡似的,拽了那梳头宫女便迫不及待往外走。

    梳头宫女没料到事情竟是如此发展,那人分明说,她只要装傻不吐口便可保平安的。

    她知道‘他坦’,那里面住的太监都是最腌臜低贱的货色。若真落到那种人手中,她岂敢奢求活路。

    “不要……公主饶命,公主不要。”梳头宫女吓慌了神,五指死死扣住院中花树,绝望大喊求饶,“是裕亲王府的三格格指使奴才的,她想让公主出丑。”

    容淖与裕亲王府的三格格无冤无仇,她突然为难,铁定与拂袖离去的裕亲王福晋脱不了关系。

    爰爰不过进屋更衣一趟,没想到再次出事了,还又和裕亲王府有关。

    可谓欲哭无泪,哭丧小脸再次打发人去请大福晋来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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