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醒来

    61 醒来 (第3/3页)



    王莲华回屋换衣服,盛夏在外边给盛明丰打了电话。

    盛明丰很是惊讶,笑了两声,“这样再好不过,早回家休息,别太晚了,病人要休息,你也早点收心,回到学习轨道上来。”

    “好”

    路上,盛夏望着仍旧热闹的街景发呆。

    她以为王莲华会问些什么,但是没有。

    到达医院的时候,李旭和一位辅警在停车场等着,一路带着她们进了住院楼。

    夜里的医院静悄悄的,几个人的脚步声显得尤其突兀,走廊尽头,张苏瑾站在昏暗的灯下等候他们。

    盛夏心突突的,一路过来还算平静的心跳倏然变得躁动不安。

    张苏瑾先同王莲华颔首打招呼,然后才看向盛夏,拍拍她的背:“没事了,别担心。”

    盛夏从小窗朝里望,病房内开着灯,三张病床,只有中间那张躺着人。

    从这个角度只看到他穿病号服的身体,看不到脸,不知是醒着,还是睡了。

    “我能进去么?”盛夏问。

    张苏瑾点头:“当然可以,只不过”

    她凑到盛夏耳边,“他觉得丢人,在装睡。”

    盛夏:“说不定真的累了,或者是还没有力气,我改天再来也可”

    “不可以!”

    盛夏的话被虚弱但有点蛮横的声音打断。

    是从病房里传来的走廊里一片寂静。

    盛夏看着母亲显然怔住的表情,莫名的红了耳根子。

    她忐忑不安地开口:“我进去看看”

    然后不等大人们反应过来,推门进去了。

    “咖嗒”一声,她反手把门阖上。

    病床上,张澍直挺挺躺着,病号服宽大,看不出伤在哪里,只是整个人显得十分消瘦,裤管大半空荡。

    他嘴唇有些发紫,显得干涸,不似平日那么光滑,头发好像长了一点,刘海盖住了眉毛,柔顺黑亮,只是不太蓬松,平日里锐利的眼眸也稍显黯淡,整个人看起来安静而乖巧。

    他究竟是怎么顶着这副病色吼出“不可以”的?

    盛夏来得急,头发也没扎,披散在胸前。双手因为紧张一直放在身前,不知道要说什么。

    能看见他好好地躺在那,就很好了。

    “坐,我声大不了…”张澍上下打量她一圈,开口了。

    声音是盛夏从未听过的羸弱,遣词造句也是能省则省。

    她遵从他的眼神指挥,坐到了他旁边病床上。

    “你怎么样,疼不疼?”她开口,问了一句,不怎么新鲜的话。

    他伤在腹部的话,说话腹腔发力,会很疼吧?

    “你先不要说话!”他还没开口,又被盛夏打断。

    他怔了怔,乖乖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盛夏扭头,透过小窗看到几个大人似乎不在门前了,才又回头,忽然凑到他病床边,拉过边上的凳子坐下,手肘托腮趴在他旁边,“那我们说悄悄话,你可以不那么用力……”

    因为她忽然的靠近,一股馨香盈入鼻息,张澍闭了闭眼。

    “我问,你答是或者不是就好了。”她声音低低的,似乎真的要把说悄悄话演到底了。

    明明她又没受伤。

    张澍笑了笑,但也不敢扯动肌肉,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盛夏微圊。

    “嗯”他微微歪头看着她,答应道。

    离得太近了。他这一扭头,两人呼吸可闻。

    盛夏感觉脖颈一热,然而她没有后退,问道:“疼不疼啊?”

    张澍眉头一拧,道:“这个问题好像不能用是或者不是来回答”

    盛夏:

    那他回答疼或者不疼不就好了?还说那么多话。

    盛夏:“你是不是疼?”

    眼前,女孩瞳眸倒映着他,满眼都是他。

    谁还疼?

    张澍弯了弯嘴角,改了台词:“不疼。”

    盛夏:“那你什么时候能坐起来?半个月是不是?”

    张澍配合:“不是。”

    盛夏:“一个月?”

    张澍:“不知道。”

    盛夏忽然就不知道再问什么了,满腹的话,到了近前竟不知从哪里说起。

    “我可以看看你的伤吗?”

    张澍摇摇头:“不可以。”

    “就看一下”

    “好吧,可以。”

    他指了指上衣纽扣,“解开”

    盛夏懵了懵,看看他,再看看他的衣服。

    @他一副病容,眼神坦荡,看不出一点其他意味。

    盛夏为自己小人之心忏悔,他受伤了啊,通报说他左臂也伤了,自然不能解纽扣她站起来,俯身,想着是腹部,就从最下边开始解。

    可是病号服不仅宽大,还长,下摆都到胯的位置了。

    她捏起最下边那颗纽扣,随即,动作顿住,整个呆了。

    因为她清晰地感觉,手底下蹭过的他的身体动了动!

    幅度很小,但是大概因为病房里过于静谧,这氛围让一点点轻微的动静都擦出了化学反应。

    盛夏下意识抬眼惊诧地看他,只见他也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裤/裆。

    盛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鼓作气拧开纽扣,又往上拧开了四五颗。

    渐渐地,从红着脸,变成了红着眼。

    他的右腹处微微凸起,应该是包着药物或者什么医用器械,整个腹部被“五花大绑”,层层叠叠的纱布围得密不透风。

    虽然,纱布白净得一点脏污都没有。

    当然也没有血迹。

    可盛夏脑海中全是短刀没入他腹部的画面好疼啊。

    她有点克制不住了,这些夜里反复在脑海中拉扯的问题,全都一股脑崩了出来:“你自己已经说到此为止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还给我搬桌子,为什么每天都去一方书店等我,为什么看见穿白裙子的女生就”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忽然增大,及时止住,可眼泪却啪嗒啪嗒地跌落。

    张澍起不来,只有那只没受伤的手抬了起来,去扯她的衣摆,“别哭啊.

    …”

    她看见他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哽了哽,自己从床头柜扯了几张纸巾擦掉眼泪,又坐回凳子上。

    这个时候,是不该给他添堵。

    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从流泪到擦泪也不过一两分钟。

    张澍静静看着她。

    看来这几天没少哭,自我缓解都这么轻车熟路。

    他回想她的“控诉”。

    哎,最终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因为”张澍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明知后会可能无期,还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