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我自漂萍他乡客 灵武之始
卷一:我自漂萍他乡客 灵武之始 (第2/3页)
沙吹得人睁不开眼。
驴车拉了一人半高的行李,被褥铺开的临时床铺上躺着白皓修,浑身烧得像炭火,整整七天如此,剩一口真气吊着,鬼门关外人影幢幢。
白皓修看到大雪封山,一个女人抱着他,面容是模糊的,胸膛是冰冷的。但他知道那就是所谓的母亲。
他抓紧女人的衣衫,天突然黑暗,无数只脏污的手把他从女人怀里撕下来,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节枯瘦的手臂,苍白,脏污,布满伤痕。
下一刻,有血溅在脸上。
黑布蒙头,辗转千里。一眨眼,远处山峦从白雪皑皑变得郁郁葱葱,荒凉的山下一间歪歪扭扭的茅屋,传来老妇人噩梦般的呢喃。
——阿良,阿良……
白皓修拼了命地逃离,精疲力竭地躲进深山之中。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虚兽苍凉辽远的哞嚎声。那声音甫至,他就动弹不得,娇俏玲珑的影子蓦地从黑暗中闪过。是森莹雪,她穿着一条淡粉色的纱裙,杏眼噙笑,盈盈顾盼,但就是看不见他。
“小雪,小雪!”
白皓修绝望又愧疚地叫着,用尽全力挣脱束缚,朝她奔去。可那竟是一道幻影,一触即碎,成千上万的纸屑从她身体中飞了出来,满世界的喧嚣如洪水倒灌,便将他淹没了。
……
“皓修,还疼不疼啊?”黄夫人坐在颠簸的驴车上,用沾湿了的毛巾给他擦拭脖子上的冷汗,“不着急,很快就到家了。”
……
“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灵武者了,梦想实现了呢,不能一直睡着呀。”黄夫人给他掖好被角,头上是仅仅搭了房梁的屋棚,透过去能看到深蓝涌动的天。
“你还要去漠阳学灵术,当大将军呢。”
……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黄夫人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米粥,脸上的汗水被昏黄的烛光晃得发亮,土墙上拉出摇曳的影子,又说:“但饭还是得吃的,吃了饭,病就好了。以后做事,可不能再这样任性了。”
白皓修无意识地张开嘴,让黄夫人的勺子伸进嘴里,艰难备至地吞咽下去。
“你这臭小子,从小身体很好,都没怎么生过病呢。”黄夫人自言自语:“但那年你也是发烧,我也是这么害怕呀。我就在心里求那阎王爷,让他放你一马,你要是能活过来,我就做你的娘亲,好好待你,让你不再受那些苦了。”
白皓修迷迷糊糊地落了两行眼泪,比他的体温还要滚烫。他用烧到嘶哑的声音问:“那次,是我……把他们推进去的,你为什么不说?”
黄夫人怔了半晌,也开始哭,“你一个孩子,尽说这些。”
白皓修无意识地喃喃道:“我不是故意。”
黄夫人满脸泪痕,“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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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九月初三。
白皓修这一场病,病过了搬家盖房,什么力都没出,正灵院就要开学了。
漠阳城外枫红似火,三百四十八个踌躇满志的一回组少年登上启灵山的山道,死去活来的白皓修也终于来到了这儿。
村长陪了他一路,像个压阵的监军。
“精神点儿!”村长拄了跟拐棍爬山,回头喊道:“好不容易考上这学,没精打采的像什么样子?”
白皓修不说话,神魂都被像这场剧变和伤病熬干了。
村长叮嘱道:“以后你在外面,可不比在家里。既然要在这里混出个名堂,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犯浑,听见没有?”
白皓修还是不吭声。
“唉!”村长又叹道:“以后你每年只能回家两三次,想听我念叨,恐怕都没机会了。”
白皓修等他转身,停下来,默默地望着他已经微驼的背影。
走到正灵院门口,由于结界的缘故,大门外面云雾缭绕。白皓修把推荐函递给通传,由于他改了名字叫白皓,还得附上一堆证明,交涉半天才等来正式的接待者,只说让他进,家长不得入内。
村长最后一次给他整了衣襟,发现白皓修已经比自己高出那么些,哑声道:“进去之后,学好的,别学坏。”
白皓修终于回了一句:“这里最坏的就是我,跟谁学去?”
村长没笑,嘴唇嚅嗫,也没再说。
白皓修把行囊往肩上一垮,“走了,回去吧。”这便转身进去了。他消失的好快,后脚一进门,结界就把他的身影抹了个干净。
村长在门口站了很久,兜兜转转的,舍不得离开。他不知白皓修进去之后回了头,而里面的人,是能看见外面的情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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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理入学的过程堪称麻木不仁,白皓修全程几乎没抬眼,领了东西找到寝室,褥子也不铺,直接倒在床架上。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了吧?
白皓修闭上眼,疲惫如海潮般漫过意识海,直接睡着。幸好这第一天入学没什么大事,就是白皓修那个姗姗来迟的室友,一来见他挺尸似的躺了那么久,饭也不吃,一动不动,免不得就慌了,凑过来想喊他。
白皓修对“危险”的感知仍旧敏锐,室友一动,他就睁了眼,把人吓一跳。
“你,你没事吧?”室友问。
白皓修两眼空茫,那状态和小时候目睹宇婆婆上吊之后差不多,转过眼珠看到一个穿着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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