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5 第五章 (第3/3页)

使是十二年前的你,也不至于有这么幼稚的幻想吧。”

    伏黑甚尔嘴上说不想和疯子往来,实际上却明显很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可以刺痛对方的机会,劳神在在地翘着腿,稍微把头了点起来,似笑非笑地从后视镜里和戴着眼罩的五条悟对视:

    “喂,我说六眼……你真的没有——诅咒他吗?”

    五条悟依然是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只是指尖下意识地轻轻在戒指上摩挲,视线往窗外看去。

    车门砰地一声被撞上了。

    观南镜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特别烦羂索,揪着顺平半路从车上下来了。说是揪,其实顺平几乎是一叠声拒绝了羂索送他回家的热情,连滚带爬地贴在他旁边——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害怕观南镜那个和尚哥哥,宁愿到公共场合自己再回家,也比单独坐在那辆车上被送回去的好。

    观南镜感受到了随着恐惧从他身上冒出来的咒力,看了他一眼,倒是稍微建立了一点同理心:他也不喜欢羂索的形象,总觉得这个壳子很不对劲似的。

    但是周围人都很容易被他蛊惑、觉得他很亲切的样子。

    真是恶心,拿别人的漂亮尸体装什么万人迷。

    这个新同学也感受到了吗?到底是有点咒力在身上,虽然不多,可是也比普通人敏锐了一点吧。

    虽然情绪莫名波动,也压根没记住顺平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了他姓吉野,但观南镜还是“想起来”“大部分学生在学校里有大于等于一个朋友”。想起来要打引号,是因为与其说这是某种念头,倒不如说像是一个忽然从潜意识里往上冒出的咕噜咕噜的泡泡,泡泡裂开,认知已经莫名其妙地、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思绪的一部分。

    于是观南镜暂且改了主意,看着眼神瑟缩、像是挣扎着要和他告别的顺平,抢先开了口:“喂,吉野同学。”

    有细细的雨滴穿过建筑物的缝隙,穿过这个钢筋水泥的倦怠都市,落在观南镜的发丝上,但吉野顺平发现他的脸庞看起来比头发还要更柔软些。他从没见过观南镜这样的人,与其说是疏离,不如说是安静,安静得像是站在某处就能融入地面变成一颗植物。于是他的身体,他的脸,他的眼神也是这样的寂静与舒展,变成了一株在雨中寡淡而静默的树。

    只有唇下一点痣是活的,是雀跃的、生命的红痕。

    有一只大概是晕了头的小鸟从他们两眼前飞快地掠过,在撞上车窗前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往天空疾驰而去。五条悟拧回视线,平静地说:

    “我没有哦。”

    “无趣——”伏黑甚尔继续往后仰去,嗤了一声,忽然像是有点烦了似的:“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不会是真的寂寞疯了来花钱找人聊天吧。我可不想服务你这种筋肉男人,呃,光是这种说法都好恶心。”

    “被他人诅咒,也只能化身诅咒,可他明显不是咒灵。”

    没管他在说什么,五条悟的声音却越发轻了,仿佛是字斟句酌地拿捏,不想错一点:

    “你,有没有见过——”

    伏黑甚尔表情依然不屑,但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瞳孔缩起了一瞬。

    “该死的。”黑发男人的目光冷了下来,做了个呕吐的假动作:“这下是想到真恶心的事了。”

    “真抱歉,其实我没记住你的名字,硬把你拉上车,也不是为了帮你,只是单纯想要让你明天帮我交申请表,这样处理比较简单。”观南镜看着顺平的眼睛和他说:“但果然还是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可能也没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观南镜。”

    “如果他是——”伏黑甚尔挑起了眉头:“啊,这么想的话,难怪我见到他的时候,他闻起来真的就只是个人类小鬼头,老子差点以为他只是光速投胎了,但是时间完全对不上,原来是这个缘故……”

    五条悟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也有可能只是过了一两秒,开口道:

    “是的话……会怎么样?”

    “御三家都是一样的货色,干尽下三滥的勾当。你还真是过惯了好日子啊,什么腌臜事都不用知道、不用看、不用管……”

    伏黑甚尔这会儿是真开心了,所以不吝于送给五条悟一点礼物:

    “人本该没有办法和自己缔结束缚的,所以真的……自己的话,当然是——”

    “虽然给你的第一印象可能比较差劲,但我自认为不是什么讨厌的家伙,只有好好上学这一个心愿而已,和我哥哥那种人完全不一样。”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电车从两位高中生耳旁呼啸而过,刮起了一阵风,吹乱他们的头发。在这一瞬间,吉野顺平忘记了捂住自己的额头、不要让观南镜看到他昨天刚被烟头烫出的伤疤。他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某种淡淡的、转瞬即逝的香,淡到像是梦境深处才会飘散而过的某种错觉。

    伏黑甚尔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说:

    “冤魂长困此世,永不超生。”

    五条悟抚摸戒指的手指停住了,攥紧手心,坚硬的金属指环在他的皮肤上勒出红痕。空气静默了很久后,他才若无其事地和伏黑甚尔说:“帮我找另一只眼睛。”

    对方像是完全不意外他的举动,已经按开车门、起身离开了,只扔下一点话头:“明码标价的,五千万,你的话翻倍给我。定金和今天的费用打老账户上——”

    都已经走开了两步,他才又折回头,隔着车窗和五条悟说:

    “对了,惠就交给你玩了。别让他和你养的小混沌体一样……被千刀万剐就行。”

    他笑得很开心,唇角浅浅的一道疤也展开,多像一个也在讥讽微笑的钩。

    隔音效果太好了,车内一片寂静。可五条悟还是每个字,每个字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