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2 第二章 (第3/3页)

破罐子破摔了:

    “虽然说性格真的很恶劣,而且在我的第一次课程实践里他作为指导老师全程捣乱,但是毕竟是老师啊,我还是想要尊重他的……所以,嗯。”

    “就随便买一个给他。”伏黑惠别扭地讲。

    “这次研学……他也来了吗?”观南镜不动声色地紧了紧眉心,但万幸黑发少年下一句就说:“当然没有,他还挺忙的,去别的地方开讲座了。”

    “那就好。”观南镜歪着头说:“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伏黑惠有点头疼:“所以说这种说话方式不行……”

    他们交换了很多彼此新生活的信息。伏黑惠对他的“特殊宗教高中”有许多活力满满的抱怨,比如宗教类学校生源很固定,一年前发生了一点业界大事,导致今年新生很少,还有一个女孩子到现在都没报到;

    比如他的班主任,这个讨厌鬼老师,特别喜欢吃甜品装扮还很奇怪;

    比如校园生活外还要兼顾家庭,为他的混账父亲真的很烦,惹是生非,但是今年津美纪出事后又是他冒出来解决的……

    “说实在的,我已经三年多没有见到他了,可是又确实一直收到他打的钱。”伏黑惠满脸复杂:“真是不想和这种人渣爹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啊。”

    亲子关系很复杂吗?观南镜想到了自己和羂索的关系,其实他也不懂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亲或母亲,但羂索一直是这么说的,而且是他难得判断不清真假的话,说明这件事里面有真有假,他也就可有可无地信了。

    一个会置换身体的怪物和一个没有过去、不知道为什么留在这世间的咒魂,如果真的是亲子大概也没有那么奇怪吧。但是他思索的神情被伏黑惠误解了,对方轻声说了抱歉。

    “你和你这个国外回来的,哥哥……相处得还好吗?”他显然有点懊恼,生硬地转移开话题,观南镜冰凉的手指轻轻搭在他有点发烫的脸上,把他的脸又推了回来。

    “惠,你善解人意过头了。”

    伏黑惠一僵,往后猛躲,忍不住继续纠结:“这种夸女孩的词不要乱用在男生身上啊……说男生的话,‘体贴细心’就够了。意思虽然是一样的,可是界限感却完全不同。”

    他差点脱口而出担忧:和新同学也是这么乱说话吗?

    正式做了咒术师日夜开工后,他越发体会到人心不可测。长得漂亮的人不要和他人乱来往,他真怕哪天有什么怨男怨女的咒灵缠到竹马的身上去。

    观南镜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往后仰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续着之前的话题:“‘哥哥’……硬要说的话,我喜欢他的脸,但不喜欢他的性格。”

    “外貌吗?”伏黑惠看着他被下午金色的阳光照亮的侧脸和唇下朱砂笔轻轻点上去似的一点红痣,忽然有点不自在地咳了咳:“第一次听你说喜欢什么人的长相。”

    “是啊,很奇怪吧。黑头发,长眼睛……”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伏黑惠却更不自在了,然后就看到观南镜忽然扭过头和他说:

    “忽然发现和惠还有点像。但是哥哥是窄眼形,也没有惠这么长的睫毛。”

    “别逗我玩了。”

    伏黑惠叹了口气,明知道观南镜从不说谎,却还是把他没边界的话定义为了“逗”。杏仁乳酪蛋糕上来了,他切好成匀称的几块后推给他: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和哥哥相处得好,如果他人不好,那——”

    他刚想说“那你还不如回东京和我一起”,就把话头吞了回去。

    虽然说开始做咒术师后,他确实收入高了很多,但毕竟刚挣钱,没有什么资产可言,也不知道破烂老爹有没有在外面欠债。只要他能多活一天,当然养得起津美纪和镜,可咒术师的人生是没有担保的。也许明天他就会死在咒灵手里,到那时津美纪好歹还有个三天两头就能搞到钱的烂人爹给她兜个底,镜该怎么办呢?

    说起来很残酷,但现实就是这样:他无力掌控自己的生命,无力承托姐姐的幸福,也无力负担好友的人生。

    尽管他如此想要。

    “都说你善解人意过头了。”观南镜的手指按在了他的眉心:“不管惠在担心什么,都请停住。我只是不喜欢他,但他对我挺好的,也很有钱,有求必应,只是性格很差……要说的话,其实就是和我妈一个样。”

    “你见过我‘妈妈’的。”

    当然是一个样,他们俩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是换了躯壳。

    妈死了,哥哥“回来”继续抚养他。

    在外人看来不幸哀伤的家庭变动,有着多么变态古怪的内里。

    但观南镜让伏黑惠放心,说得倒也都是真话。虽然羂索经常让他感觉阴风阵阵,也不愿意交出他栖身的咒物,但他确实从来没缺过钱,对观南镜也算得上是有求必应——不然也不会找身份陪他读书、上学,让他能够在作为咒灵降生后扮演一个人类小孩,一年年看似平凡地“长大”。

    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时刻里,羂索都对他称得上溺爱,剩下的百分之零点零一是观南镜清醒的理智支撑的空间,在这狭小的缝隙里,他始终清楚地知道羂索并不爱他。

    更何况他还没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或母。

    谁知道所有“溺爱”都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但这番话显然让伏黑惠放心了不少。观南镜一般来说话确实不多,可也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目中无人、遁入空门的高岭之花。他对伏黑惠的话就总是不少,从无隐瞒,从无伤害。想到这里,伏黑惠心底有种钝钝的柔软。

    “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他难得也直白地表达情绪,但还是内敛,声音轻得一塌糊涂。

    今天是个大晴天,他们出门时正好是落日前的四十分钟,外头朝霞满天,从拍照的角度来说,这是一天里的magic hour,柔和又色彩丰富的光线中,一切都美得离奇,高挑挺拔的漂亮dk组合更是画一样。在咖啡店里明晃晃地靠着窗坐久了,好多年轻女孩在冲他们远远地偷偷拍照片,发出“你去要他的line”“不还是你去”的争执。

    太阳快落下,分开的时间到了。

    他们俩都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晚上要去哪里,也都没有问询彼此,默契地在大路尽头提了分开。

    伏黑惠说如果明天走得迟点就再一起吃个午饭,但他们其实心里都清楚这是温柔的谎言。

    谎言不会改变离别的本质,只是让这个时刻显得不太尖锐。

    观南镜想,这个时刻也许更适合一个真实的拥抱,而不是一个虚假的诺言。但他没有提出这份要求,也算不上多么渴求它。

    反正再见的机会还有太多。

    只要伏黑惠没死掉的话。

    然而在他坐着电车,快晃到山脚下的时候,手机一响,弹出一条简短的信息:

    “镜,我爷爷走了。”

    而伏黑惠打开了那个本应安放着特级咒物的封印箱,发现里面……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