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三章 颍川荀氏忠于汉,不食魏禄不迁徒
第五零三章 颍川荀氏忠于汉,不食魏禄不迁徒 (第2/3页)
云层之下…漫天飞球肆意的飘荡,这等压迫感…太太太…太太太熟悉了!
曹操、贾诩、程昱…顿时他们都懂了,都明悟了,为何荆州的戏班就能公然、赫然、无所畏惧、胆大包天到在许都城排演戏剧,蛊惑人心。
呵呵…
又是这飞球的威胁,这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啊!
“大…大王…”
程昱惊惶之余,只能下意识的望向曹操。
曹操却展现出了他重压之下雷厉风行的一面,“传孤令,再发告示一日之后即刻迁都,孤不想给他们更多时间了!这许都城,孤…孤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说到后半句时,曹操的嗓音几近嘶哑。
程昱连忙应允:“诺…诺…”
曹操的声音却还在继续,“虎侯何在?”
“末将在!”
驾马的许褚一边勒停马儿,一边回应着曹操。
曹操则吩咐道:“改道往荀彧的陵寝,孤要亲自去祭拜荀令君,用孤这举动…来粉碎一切宵小之辈的谣言蜚语——”
…
…
荀彧是葬在寿春,既后世安徽六安市寿县报恩禅寺内,此墓上四个硕大的字眼“汉荀彧墓”格外明显。
但并不意味着,许都城就没有荀彧的陵寝。
事实上…许都城郊也特地空出了一处陵寝,当年就是为荀彧下葬准备的,只是最后没有使用,权且作为了疑冢。
这里的墓碑比寿春的那座更大,因为是故乡的缘故,祭拜的百姓也更多…
甚至许多许都人都认定,荀彧就是葬在了这里,与他的家乡融为了一体。
许都城郊的荀彧陵寝距离许都城还有一段距离,曹操尚在赶赴那陵寝的路上,许都城内的荀府却像是突然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覆盖。
荀府祠堂内…荀彧的六个儿子…连同荀家的小辈荀闳、荀绍均立于此。
六子的母亲,荀彧的夫人唐氏站在最前,每个人都神情凝重的朝着眼前的灵牌行礼。
而后…唐夫人坐在了主位上,一干儿子、侄儿则分列两旁…
可以清楚的看到,这里的每个人眼眶中都饱含着热泪,俨然…坊间那演绎出“荀令君”一生的大戏已是不胫而走,其中的内容传到了这里,传到了荀府中每一个人的耳畔中。
“呜呜呜——”
隐隐可以听到唐夫人的啜泣声,这位昔日桓帝时期臭名昭著五侯之一的唐衡之女,如今已经成为了荀家的当家女主人,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荀家的门楣。
此刻,她的心情是沉重的悲痛,仿佛是因为那戏剧中的一条条故事,让她无法克制的回忆起了那位翩翩儒雅的丈夫,那位一生汉臣的丈夫,那位让人可歌可泣、可敬可怜的丈夫!
“原来,这便是文若…他…他一生不纳妾的原因!”
是啊,当唐夫人听到第一出戏的故事时,她已经泪如泉涌…
——『不管谁笑我攀附权势,不管谁笑我傻,孩儿主意已定,誓娶唐氏为妻,且永不纳妾!我们荀家不改诺言,我荀彧一生宁死亦不改诺言!宁人负我,我荀彧绝不负人!』
这一句句…几乎让唐夫人泪崩。
“娘,那曹操提前两日迁都,更是大肆宣扬去祭拜父亲…他…他…他安得什么心?这还不昭然若揭么?”
幼子荀粲话引发了此间所有荀氏子弟的共鸣与同仇敌忾。
“是啊…我就觉得爹死的蹊跷,原来…原来…”
“二弟…”
“许他曹操如此做?就不许我等去说?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真相…就一定要被埋没么?”
说最后这句话的是荀彧的六子荀顗,说话间,他就疯了一般的往外闯…
而此刻,荀府的门外早已围了许多百姓,这些百姓都是来求证的。
但府院内,官府早已加派了官兵,这种时候…谁也出不去。
“你回来…”唐夫人大喊一声,让荀顗脚步一顿…
唐夫人接着吩咐,“大哥留下,其余你们各自回各自的房间,不许出来——”
“娘…可…”六子荀顗不服…却被大哥荀恽拦住,这位刚刚被曹操封为虎贲中郎将、嗣侯,即将迎娶曹操的女儿安阳公主的荀家大哥,他显得比任何一个弟弟都更成熟,也更稳重。
“出不去的…”他提醒道,“都听娘的吧,都下去吧,就当这一切…都与我们荀府无关”
荀恽的话落下…
一干弟弟即便是不愿意,却也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六子荀顗、幼子荀粲更是气的在祠堂门前直跺脚。
终于,门外的脚步声渐渐的归于虚无,祠堂中只剩下唐氏与荀恽两人。
“娘…”
荀恽刚想说什么。
却见唐氏缓缓走到荀彧的灵牌前,然后轻轻的提起这令牌,小心翼翼的用丝帕擦拭掉其中的灰尘,又为灯下…填满了油。
这时,唐氏像是突然感觉到哪里不适,她捂住胸口,做出一副痛苦状。
荀恽仿似察觉了什么,连忙呼喊“娘…”
可唐夫人却摆了摆手,像是忍着极重的疼痛缓缓开口,“我…嫁与你爹三十七载,一直是他在照顾我的心情,我的名声…他与我相敬如宾,他从来小心翼翼,生怕提及我父亲做的恶事,生怕提及坊间对我的非议…”
“也因为他,让我与桓帝时期五侯的恶名疏远,我却不知…这些让他背负了那么多…三十七载,都是他再照顾我,我也该为他做点什么,文若是‘为官三十载,终无汉禄可食’,我唐氏亦当追随亡夫,不食魏禄,绝不迁族,荀家一门永为汉臣!纵是荀家女眷,亦永不侍魏!”
说到这儿…
“噗”的一声,唐夫人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血是黑的,很显然…不知何时,她已经先服用过剧毒。
“娘——”
荀恽张口,可喉咙仿佛一下子哽咽住了,竟是沙哑到一个“娘”字都喊不出来。
这一刻,他的泪水宛若断了线的珠帘般“噼啪、噼啪”的往下落…
而他那嘶哑的嗓音,哭不出一声来的面颊上,仿佛写满了苦涩与狰狞。
终于…过了良久,荀恽的嗓子仿佛才有一些知觉,他没有再哭泣,而是拿起丝帕替母亲擦拭干净了面颊上的血水,让她洁净如新妇一般的躺在父亲荀彧的灵牌前。
“娘…”
沙哑却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爹素来喜干净,若…若在地下看到娘这般沾染污秽的模样,定会责怪于儿…娘既执意要走,那便与爹一样…干净的来,干净的离去,孑然一身,赴那九泉之下与爹相会吧!儿…儿很快也会一并赶去的。”
说到这儿,似乎荀恽已经为母亲整理好仪容,他最后替母亲整理了下衣角,每一个细节都不落下。
直到这时,他才缓缓的站起,转过身…不知从哪取出一条白绫。
然后他一边将白绫系于房梁之上,一边淡淡的,像是自言自语:“君子要与时屈伸,也要以义应变…好一个《荀家祖训》,呵呵,可与时屈伸,以义应变,爹教导我们的是…这应变终究是有底线的,底线是一个‘义’字…孩儿也当追随爹,至死遵循荀家留下的大义——”
说到这儿,荀恽最后留下了几个字,然后缓缓踏上竹凳,将脖子绑在了白绫上,然后双脚一个用力,竹凳被踢开…荀恽整个人便被那白绫紧紧的勒住。
这一刻,他的双目赤红,他的面颊上血色紧绷,可哪怕是最后,他都没有喊出一句“救命”,他像是很享受这种死亡,这种慨然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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