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二章 君幸食?为官三十载,终无汉禄可食

    第五零二章 君幸食?为官三十载,终无汉禄可食 (第2/3页)

?”

    孙鲁班长吁一口气,然后用只有她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关麟似乎很擅长攻心之法,是一个攻于心计的人…他这几场戏下来,是个人…都要去同情这位荀令君,从而把仇恨转移到那曹魏的身上了!”

    啊…

    孙鲁育似乎还没回过味儿来,一双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问:“我…我怎么就没听出来什么心计,也没看出来什么攻心之法…”

    呵呵…

    孙鲁育的话直接让孙鲁班苦笑了起来。

    她心头直嘀咕——『傻妹妹啊傻妹妹,下一场戏…这荀彧怕是就要死了,而他荀彧死的真相一旦昭然,那曹操必定将成为众矢之的!』

    …

    …

    千呼万唤,这最后一场戏,也就是第六场戏…

    更是关麟讲述的这故事,王粲写下的这《戏本》,阮瑀彩排下的最、最、最、最重要、最浓墨重彩的一场戏。

    而这一场戏,正同时在襄阳、在江陵、在许都,在江夏,也在荆南上演——

    戏台上映照出一副天黑的假象。

    而饰演曹操的戏子正无奈的望着降临的夜幕,继而感到焦躁与失望。

    这时,门吏进来禀报,“魏公,荀令君求见!”

    曹操一下子振奋起来,“传…”

    也随着这一道声音,大幕拉开。

    “臣有表上奏?”

    “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面谈,还要付诸文字么?”

    “臣无话不可对曹公说,但言谈难免有私心,文字却是给天下人看的,必须公允端正。”

    曹操有一种预感,荀彧…这位挚友,这位他示之为‘子房’的男人,已经在这二十余年的相伴中,将他完全摸透,然而…他此来是注定要让曹操失望的。

    “令君不妨慢慢说?何为私心?何为公允?”

    “平原侯夜闯司马门,此非人臣之所为,此事若传至许都,传至天下,天下人惊疑的不是平原侯,而是曹公啊…曹公匡扶汉室,忠贞谦让,一片丹心,不可…也不该为此事受到天下人的质疑!让天下人怀疑曹公有僭越之嫌。”

    “令君逼孤杀子?令君自己就没有儿子么?是啊,子健的死活,令君哪里会担心?令君不过是要孤罢黜子健,立子桓为太子,因为子桓是嫡长,是规矩,也因为子桓更亲近汉臣,更忠于汉!更会保全这渺小的汉室!”

    “臣也是父亲,臣知道一个父亲想要保护儿子的苦心,儿子有错,臣也会责罚他,臣也会心疼,更会怕他犯更大的错误…害了自己。”

    “什么样的错误?”

    “不忠不孝!”

    “哈哈哈…”面对着荀彧的话,曹操大笑出声,“令君说这四个字,怕不是说子健,是说孤吧?”

    说话间,曹操的目光直视向荀彧,目光仿佛那旭日烈阳一般,灼热…仿佛能将荀彧焚烬。

    哪曾想,荀彧直接迎上曹操的目光,“臣不敢,曹公误会了,但…汉高祖说非刘氏称王,天下共击之,曹公虽未称王,可称公以来一切仪仗均以‘王侯’之礼,这魏王宫更是建的比汉宫都雄伟…再加上,曹公的封地…哪有公能封上那么广阔土地的道理,大王这昭然若揭的心思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荀彧啊!”

    “所以…”曹操逼视着荀彧,“所以荀令君觉得,孤是违背了汉高祖那条‘非刘氏不得为王论’?在令君看来,孤此举是不忠不孝,是大逆不道吧?”

    这…

    面对曹操的质疑,荀彧没有回话,目光却是肯定的。

    曹操进一步逼视着荀彧,“回答孤!”

    荀彧这才慢慢抬头,对上曹操震怒的目光,语气却是轻飘飘的,“臣只是觉得,有些失望…”

    然而,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宛若一记重锤,敲得曹操耳边嗡嗡作响,曹操咬牙切齿,“令君什么意思?”

    “臣二十年前就追随明公,就坚信明公会匡扶汉室,拯救黎民…可二十年来,臣左支右出,苦心维持,小心翼翼地把握着这尴尬的分寸,企望臣的理想和明公的志向可以共存,可…可事到如今,臣才发现…臣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面对荀彧的话,曹操质问:“为什么不能共存?孤可以终生奉养汉室,孤可以永为汉臣!”

    荀彧摇头,“主公还是汉臣么?司空不够?丞相不够?魏公不够…如今已是王公才有的仪仗、宫殿…主公离那最后一步,还有多远?还会远么?”

    荀彧用无声的目光质问曹操,一时间竟使得曹操无法与他对视,只觉一阵巨大的疲惫。

    “孤原本以为,你我相交相知二十载,孤是可以倾心托付的!”

    “主公与臣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去相信自己所愿,平乱锄奸,臣可与明公并肩,可封王拜相,恕臣不能与主公同行了…”

    戏演到这里,那饰演的荀彧戏子深深扣首…

    那饰演曹操的戏子则怔在当场,这一幕戏需要戏子表情的传递是极其复杂且传神的,是要把他们的心情传递给每一个观众的!

    但…半年的排演,还是这支让官家“戏班”中的每一个“戏子”都发挥出了极致的演技。

    任凭每一个观众都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荀彧这一拜的分量…

    这是向曹操辞行,也是向曹操永诀,志向不同的诀别!

    “哈哈…”曹操大笑,“好,好…令君爱重孤,孤怎能不知?如非令君爱重孤,那董承衣带诏?那伏完私养的死士,那天子屡次三番欲谋诛于孤?令君就一概不知,从未参与过么?他们就没有请令君参与过么?”

    荀彧抬起头,直视曹操…直视这个他的主公,他的朋友,这一刻的荀彧每一寸骨骼都显出了苍老与疲惫。

    曹操的声音还在继续,“令君就不想解释么?”

    “臣知明公,明公也知臣,臣是明公信得过的谋士,可臣亦是汉臣,多的话…臣便不必多说了…”

    说到这儿,荀彧转身离开了曹操的书房,曹操望眼欲穿的期待着什么,可最终这一份期待完全落空,荀彧没有回头!

    这一幕也在荀彧踉跄走出王宫,虚弱的望向天戛然而止。

    大幕缓缓落下…

    可所有人尤是意犹未尽。

    “接着演哪…”

    “后来呢?”

    “荀令君…后来如何?”

    无数人大声呼喊,这些人有江夏人,有襄阳人,有荆南人…可喊得声音最大的,声音最齐的,眼眶中饱含热泪的却唯独许都人。

    荀令君…一直是他们许都人信奉的神君哪!

    他们仿佛…从荀彧与曹操的决裂中窥探到了什么,内心中更是怀揣着巨大的好奇感,无比渴望知道答案。

    就在这时…

    大幕虽然落下,却有荀彧那沙哑的声音传出。

    这声音依旧是从戏台上,从那幕布后传出:

    ——“邺城的月夜,多好啊…不坐车了,走走吧!”

    ——“二十年来鞍马流离、案牍劳形,上一次这样安心看看月色,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让我再享受一刻吧!”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

    当声音到这里时…

    大幕再度拉开,这时…荀彧已经回了府,走进了卧房。

    家仆忙上前点灯,“难得老爷今日回来安歇。”

    荀彧心不在焉,抚过案上一卷卷书籍,带着留恋惋惜…

    家仆张口说:“就在刚才魏公派人送来个食盒,小的不敢推迟,就替老爷收了…老爷现在要用么?”

    荀彧的手停住了,眼神疑惑:“尊者赐,不敢辞,你做的很对,拿上来吧…”

    于是…

    就在所有人观众的目光下,一描着精美花纹的漆盘摆在荀彧的面前,上面三个字——“君幸食!”

    荀彧迟疑了一下,那原本要伸向食盒的手不可遏制的颤抖了一下,他缓缓揭开食盒,盒内却是空的。

    “哈哈…”荀彧突然大笑起来,他站起身来,大声道:“孟德,你我相识二十载,你知我,我还能不知你吗?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荀彧笑着放下盒子,感慨地自言自语,“我荀彧为官三十载,终无汉禄可食——”

    说到这儿,荀彧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玉瓶,倒出一颗药丸,轻轻的笑了笑,将药丸服下…

    而后,他点燃了一炉熏香,将三个最喜欢的香囊带在身上,他跌坐在床榻上,静静地用香薰薰着袖子…

    这一刻,仿佛他一世的辉煌,一世的艰辛,都如这缭绕的香烟一般,散了…散了。

    很快,一阵痛苦浮现在他的面容上,他的衣袖缓缓落下,但依旧仪容端正地坐着,宛若闭目冥思,而他的魂魄也随着这香烟袅袅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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