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燕青智扑「擎天柱」 李逵寿张乔坐衙

    第七十四回 燕青智扑「擎天柱」 李逵寿张乔坐衙 (第3/3页)

将起来,头重脚轻,借力便旋四五旋,旋到献台边,叫一声「下去!」把任原头在下脚在上,直撺下献台来。这一扑,名唤做「鹁鸽旋」,数万的香官看了,齐声喝彩。那任原的徒弟们见颠翻了他师父,先把山棚拽倒,乱抢了利物。众人乱喝打时,那二三十徒弟抢入献台来。知州那里治押得住,不想旁边恼犯了这个太岁,却是「黑旋风」李逵看见了,睁圆怪眼,倒竖虎须,面前别无器械,便把杉刺子□般拔断,拿两条杉木在手,直打将来。

    香官数内有人认得李逵的,说将出名姓来,外面做公人的齐入庙里大叫道:「休教走了梁山泊『黑旋风』!」那知府听得这话,从顶门上不见了三魂,脚底下失了七魄,便望後殿走了。四下里的人涌并围将来,庙里香官,各自奔走。李逵看任原时,跌得昏晕,倒在献台边口内只有些游气。李逵揭块石板,把任原头打得粉碎。两个从庙里打将出来,门外弓箭乱射入来,燕青,李逵只得爬上屋去,揭瓦乱打。

    不多时,只听得庙门前喊声大举,有人杀将入来。当头一个,头戴白范阳毡笠儿,身穿白段子袄,跨口腰刀,挺条朴刀,那汉是北京「玉麒麟」卢俊义。後面带著史进,穆弘,鲁智深,武松,解珍,解宝七筹好汉,引一千余人,杀开庙门,入来策应。燕青,李逵见了,便从屋上跳将下来,跟著大队便走。李逵便去客店里拿了双斧,赶来厮杀。这府里整点得官军来时,那夥好汉,已自去得远了。官兵已知梁山泊人众难敌,不敢来追赶。却说卢俊义便叫收拾李逵回去,行了半日,路上又不见了李逵。卢俊义又笑道:「正是招灾惹祸,必须使人寻他上山。」穆弘道:「我去寻他回寨。」卢俊义道:「最好。」且不说卢俊义引众还山,却说李逵手持双斧,直到寿张县。当日午衙方散,李逵来到县衙门口,大叫入来:「梁山泊『黑旋风』爹爹在此!」吓得县中人手足都麻木了,动弹不得。原来这寿张县贴著梁山泊最近,若听得「黑旋风」李逵五个字,端的医得小儿夜啼惊哭,今日亲身到来,如何不怕!当时李逵径去知县椅子上坐了,口中叫道:「著两个出来说话,不来时,便放火。」廊下房内众人商量:「只得著几个出去答应;不然,怎地得他去?」数内两个吏员出来厅上拜了四拜,跪著道:「头领到此,必有指使。」李逵道:「我不来打搅你县里人,因往这里经过,闲耍一遭,请出你知县来,我和他厮见。」两个去了,出来回话道:「知县相公却才见头领来,开了後门,不知走往那里去了。」李逵不信,自转入後堂房里来寻。「头领看,那头衣衫匣子在那里放著。」李逵扭开锁,取出头,领上展角,将来戴了,把绿袍公服穿上,把角带系了,再寻靴,换了麻鞋,拿著槐简,走出厅前,大叫道:「吏典人等都来参见。」众人没奈何,只得上去答应。李逵道:「我这般打扮也好麽?」众人道:「十分相称。」李逵道:「你们令史只候都与我到衙了,便去;若不依我,这县都翻做白地。」众人怕他,只得聚集些公吏人来,擎著牙杖骨朵,打了三通擂鼓,向前声喏。李逵呵呵大笑,又道:「你众人内也著两个来告状。」吏人道:「头领坐在此地,谁敢来告状?」李逵道:「可知人不来告状,你这里自著两个装做告状的来告。我又不伤他,只是取一回笑耍。」公吏人等商量了一会,只得著两个牢子装做厮打的来告状,县门外百姓都放来看。两个跪在厅前,这个告道:「相公可怜见,他打了小人。」那个告:「他骂了小人,我才打他。」李逵道:「那个是吃打的?」原告道:「小人是吃打的。」又问道:「那个是打了他的?」被告道:「他先骂了,小人是打他来。」李逵道:「这个打了人的是好汉,先放了他去。这个不长进的,怎地吃人打了,与我枷号在衙门前示众。」李逵起身,把绿袍抓扎起,槐简揣在腰里,掣出大斧,直看著枷了那个原告人,号令在县门前,方才大踏步去了,也不脱那衣靴。县门前看的百姓,那里忍得住笑。正在寿张县前走过东,走过西,忽听得一处学堂读书之声,李逵揭起帘子,走将入去,吓得那先生跳窗走了,众学生们哭的哭,叫的叫,跑的跑,躲的躲,李逵大笑。出门来,正撞著穆弘。穆弘叫道:「众人忧得你苦,你却在这里疯!快上山去!」那里由他,拖著便走。李逵只得离了寿张县,径奔梁山泊来,有诗为证:

    牧民县令每猖狂,自幼先生教不良。应遣铁牛巡历到,琴堂闹了闹书堂。

    二人渡过金沙滩,来到寨里,众人见了李逵这般打扮都笑。到得忠义堂上,宋江正与燕青庆喜,只见李逵放下绿袍,去了双斧,摇摇摆摆,直至堂前,执著槐简,来拜宋江。拜不得两拜,把这绿袍踏裂,绊倒在地,众人都笑。宋江骂道:「你这厮忒大胆!不曾著我知道,私走下山,这是该死的罪过!但到处便惹起事端,今日对众弟兄说过,再不饶你!」李逵喏喏连声而退。梁山泊自此人马平安,都无甚事,每日在山寨中教演武艺,操练人马,令会水者上船习学。各寨中添造军器,衣袍,铠甲,枪刀,弓箭,牌弩,旗帜,不在话下。

    且说泰安州备将前事申奏东京,进奏院中,又有收得各处州县申奏表文,皆为宋江等反乱,骚扰地方。此时道君皇帝有一个月不曾临朝视事,当日早朝,正是三下静鞭鸣御阙,两班文武列金阶,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进奏院卿出班奏曰:「臣院中收得各处州县累次表文,皆为宋江等部领贼寇,公然直进府州,劫掠库藏,抢掳仓廒,杀害军民,贪厌无足,所到之处,无人可敌。若不早为剿捕,日後必成大患。」天子乃云:「上元夜此寇闹了京国,今又往各处骚扰,何况那里附近州郡?」朕已累次差遣枢密院进兵,至今不见回奏。

    傍有御史大夫崔靖出班奏曰:「臣闻梁山泊上立一面大旗,上书『替天行道』四字,此是曜民之术。民心既服,不可加兵。即目辽兵犯境,各处军马遮掩不及,若要起兵征伐,深为不便。以臣愚意,此等山间亡命之徒,皆犯官刑,无路可避,遂乃啸聚山林,恣为不道。若降一封丹诏,光禄寺颁给御酒珍羞,差一员大臣,直到梁山泊,好言抚谕,招安来降,假此以敌辽兵,公私两便。伏乞陛下圣鉴。」天子云:「卿言甚当,正合朕意。」便差殿前太尉陈宗善为使,擎丹诏御酒,前去招安梁山泊大小人。是日朝中陈太尉领了诏'H,回家收拾。不争陈太尉奉诏招安,有分教,香醪翻做烧身药,丹诏应为引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