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第七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第3/3页)
押囚人来歇,不要房钱。
当下薛,董二人带林冲到客店里歇了一夜。
第二日天明起来,打火吃了饭食,投沧州路上来。
时遇六月天气,炎暑正热。
林冲初吃棒时,倒也无事;次后两三日间,天道盛热,棒疮却发;又是个新吃棒的人,路上一步挨一步,走不动。
薛霸道:"好不晓事!此去沧州二千里有余的路,你这般样走,几时得到!"林冲道:"小人在太尉府里折了些便宜,前日方才吃棒,棒疮举发。这般炎热,上下只得担待一步!"
董超道:"你自慢慢的走,休听咭咕。"
薛霸一路上喃喃呐呐的,口里埋冤叫苦,说道:"却是老爷们晦气,撞你这个魔头!"
看看天色又晚,三个人投村中客店里来。
到得房内,两个公人放了棍棒,解下包裹。
林冲也把包来解了,不等公人开口,去包裹取些碎银两,央店小二买些酒肉,籴些米来,安排盘馔,请两个防送公人坐了吃。
董超,薛霸,又添酒来,把林冲灌的醉了,和枷倒在一边,薛霸去烧一锅百沸滚汤,提将来,倾在脚盆内,叫道:"林教头,你也洗了脚好睡。"
林冲挣的起来,被枷碍了,曲身不得。
薛霸道:"我替你洗。"
林冲忙道:"使不得。"
薛霸道:"出路人那里计较的许多!"
林冲不知是计,只顾伸下脚来,被薛霸只一按,按在滚汤里。
林冲叫一声:"哎也!"
急缩得起时,泡得脚面红肿了。
林冲道:"不消生受!"
薜霸道:"只见罪人服侍公人,那曾有公人服侍罪人!懊意叫他洗脚,颠倒嫌冷嫌热,却不是"好心不得好报!"口里喃喃的骂了半夜。"
林冲那里敢回话,自去倒在一边。
他两个泼了这水,自换些水去外边洗了脚,收拾。
睡到四更,同店人都未起,薛霸起来烧了面汤,安排打火,做饭吃。
林冲起来,晕了,吃不得,又走不动。
薛霸拿了水火棍,催促动身。
董超去腰里解下一双新草鞋,耳朵并索儿却是麻编的,叫林冲穿。
林冲看时,脚上满面都是燎浆泡,只得寻觅旧草鞋穿,那里去讨,没奈何,只得把新草鞋穿上。
叫店小二算过酒钱,两个公人带了林冲出店,却是五更天气。
林冲走不到三二里,脚上泡被新草鞋打破了,鲜血淋漓,正走不动,声唤下止。
薛霸骂道:"走便快走!不走便大棍搠将起来!"
林冲道:"上下方便!小人岂敢怠慢,俄延程途;其实是脚疼走不动!"
董超道:"我扶着你走便了!"
搀着林冲,只得又挨了四五里。
看看正走不动了,早望见前面烟笼雾锁,一座猛恶林子,有名唤野猪林;此是东京去沧州路上第一个险峻去处。
宋时,这座林子内,但有些冤仇的,使用些钱与公人,带到这里,不知结果了多少好汉。
今日,这两个公人带林冲奔入这林子里来。董超道:"走了一五更,走不得十里路程,似此,沧州怎的得到!"
薛霸道:"我也走不得了,且就林子里歇一歇。"
三个人奔到里面,解下行李包裹,都搬在树根头。
林冲叫声"呵也,"靠着一株大树,便倒了。
只见董超,薛霸道:"行一步,等一步,倒走得我困倦起来。且睡一睡,却行。"
放下水火棍,便倒在树边;略略闭得眼,从地下叫将起来。
林冲道:"上下,做什么?"
董超,薛霸道:"俺两个正要睡一睡,这里又无关锁,只怕你走了;我们放心不下,以此睡不稳。"
林冲答道:"小人是好汉,官司既已吃了,一世也不走!"
薛霸道:"那里信得你说!要我们心稳,须得缚一缚。"
林冲道:"上下要缚便缚,小人敢道怎的。"
薛霸腰里解下索子来,把林冲连手带脚和枷紧紧的缚在树上,同董超两个跳将起来,转过身来,拿起水火棍,看着林冲,说道:"不是俺要结果你;自是前日来时,有那陆虞候,传着高太尉钧旨,教我两个到这里结果你,立等金印必去回话。便多走的几日,也是死数!只今日就这里倒作成我两个回去快些。休得要怨我弟兄两个;只是上司差遣。不繇自己。你须精细着。明年今日是你周年。我等已限定日期,亦要早回话。"
林冲见说,泪如雨下,便道:"上下?我与你二位,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二位如何救得小人,生死不忘!"
董超道:"说什么闲话!救你不得!"
薛霸便提起水火棍来望着林冲脑袋上劈将来。
可怜豪杰束手就死!正是;万里黄泉无旅店,三魂今夜落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