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哥舒
章九 哥舒 (第2/3页)
人自惭形秽。
像你这样的人,为何要到我们中来呢?
太耀眼了。
“为什么要为了卢道玄做到这种程度?”
李白嘶哑质问:“难道,仇恨就这么重要么?值得你放弃自己的人生,去当一个不见天日的杀手!”
“我并没有仇恨过什么,李白先生。”
黎乡摇头,平静回应:“大崩落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我并没有荀青哥哥他们那样美好的回忆,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在乎。”
他说,“我只希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仅此而已——”
李白愕然,紧接着,便看到黎乡抬起手。
鹿角妖魔的幻影从那少年的身后浮现。
再然后,他终于看到了鹿角真正的武器,夺走了无数人生命的杀人手段……
只是挥手,便仿佛奏响了无形的琴弦,令风声扰动,创造出无形的妖魔,而真正的杀机,却隐藏在风里。
是声音!
被赋予实质的声音!
无声之中,惊雷霹雳袭来,无数细碎的音波在空中激荡,彼此重叠时,便交织成了隐约的锋刃!
失去了黑暗的伪装之后,这一份杀机再不掩饰,越显狰狞。
当属于铁琵琶的铮鸣迸发的瞬间,利刃已经从四面八方将李白包围,总数十六道,前后左右封死一切,瞬间合拢。
剑气同化为锋刃的声音彼此激荡,便有琴弦蹦断的声音不断传来。
黎乡摆手,再度有杀意的旋律走向。
自毫不留情的厮杀中,步步紧逼。
踏前!
“在我小的时候,卢公告诉我:我的姓氏不是黎,是哥舒。我的名字,应该叫做哥舒离乡才对……这是我母亲为我起的名字。”
黎乡说,“哥舒泉的哥舒,远离故乡的离乡。”
声刃劈斩,撕裂了墙壁,无数碎石飞迸。
李白踉跄后退。
难掩心中的震惊。
哥舒离乡,他是安乐坊坊主哥舒泉的遗腹子!
“你的呼吸乱了,李白先生。”
黎乡冷漠挥手,“不要走神!”
剑气将声刃劈碎,可破裂的声音却骤然分崩,炸开,刺伤了李白的手掌,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再然后,百道无形的投枪,从天而降。
暴雨!
地面上青石砖接连不断崩溃,无数碎石飞迸,尘埃弥漫,像是洪水,将那一道渐渐孱弱的剑气吞没。
“我的母亲,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喜欢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为了那个男人,她不惜毁弃的婚约,背叛家族,舍弃一切,选择了所谓的爱,可笑的是,爱却没有选择她。
自始至终,那个男人心里却从来没有过她的位置,他只爱自己的坊市。可母亲却为此颠沛流离,空过一生,一直到死都念念不忘。”
黎乡说,“我的母亲,是饿死的。”
就在大崩落之后……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无家可归,在长安城里流浪。她的亲人都不肯接纳这个淫奔的女人,将她视做耻辱。
他就是荡妇的孩子。
天生双眼目盲。
当卢道玄从夹缝间的陋居中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
彼时,一无所有的流浪机关师留下了自己所有的食物,期望旧人珍重,来日能够再度相逢。
期望一切能够好转。
然而并没有。
她本来能活的,可她把所有的食物,都留给了自己的孩子,抱着他,温柔的在孩子耳边唱歌,分享着最后的体温,就这样,他们一起熬过了那个最冷的冬天。
当春天到来的时候,黎乡最后摸索到的,是她的笑容。
她死了。
“他们说,她是个狐狸精,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又害得儿子瞎了眼睛,这一定是她作孽的报应……
这不是她的报应,是我的。”
黎乡的面色狰狞:“如果安乐坊没有存在过就好了!”
如果母亲没有爱上那个男人……
如果,我没有生下来就好了。
否则的话,就不会害得她死去!
轰!
声刃推进,自长街之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沟壑,如此凄厉,带着刻入骨髓的怨恨,延续到了黑暗的尽头。
李白的双脚自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横在胸前的剑气吞吐不定。
遍布裂隙,几乎快要一触即溃。
可更令他不安的,是眼前一片昏沉,肢体渐渐麻木。
喘不过气。
“毒?”
看不见的声刃里,竟然有藏着毒粉么?
视线渐渐恍惚。
黎乡的身影,也覆盖了数道重影,再看不清晰。
“为何还要挣扎呢,李白先生——”
盲眼的少年步步踏前,反手拔出了一柄细长的匕首,鹿角的徽记自锋刃上浮现:“放心,不会痛苦。
只要一瞬间,就可以解脱。”
匕首斩落。
李白挥手,剑气一闪而逝。
断刃飞起,从空中落下。
黎乡愕然一瞬。
竟然还留有理智么?
“不行。”
就在他的面前,李白抬起面孔,在恍惚中缓缓摇头。
那么坚定。
“你不可以杀死我,黎乡。”他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黎乡失笑,摇头:“事到如今,你还……”
自昏沉和苦痛中,李白轻声呢喃:“要是我都被你杀死了的话,谁还能救你呢?”
黎乡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不是求饶,也并非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
可哪怕在毒药和失血的折磨之中,遭遇了朋友的背叛,身陷绝境的时候,他心里却依旧还想着……如何将自己的朋友,从泥潭中挽救!
黎乡陷入呆滞。
愕然,困惑,紧接着,从胸臆间浮现的,却不是感动。
而是难以言喻的愤怒!
你究竟搞清楚自己在哪里,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们真的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吗!
声刃劈斩,瞬间,将最后的剑气击溃。
李白踉跄后退,跌倒在地上,想要撑起身体,却再没了力气。
“太天真了,李白先生。”
黎乡冷漠发问,“难道你指望说点漂亮的梦话,就让我手下留情么?”
“那就放马过来啊,黎乡,杀了我,不要在说话!”
李白疲惫的轻叹,“不要再讲那些你的遭遇和过去了,也不要再流泪……做你应当做的事情吧。”
黎乡呆滞一瞬,下意识的抬起手,才想起来,那一双从未曾目睹光明的眼眸,已经很久不曾流泪了。
只有露水的湿痕在消散。
像是幻觉一样。
可看到他的样子,李白却轻声笑起来,满是欣慰。
“你在后悔,对不对?因为你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他艰难的喘息:“听我说,黎乡,你还可以回头,那些仇恨不是你的,是卢道玄强加给你的东西。
你可以重新开始,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那是你的母亲,留给你的,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够了!”黎乡怒吼。
轰!
目盲的少年挥手,锋锐的声刃横扫,自下而上,斜斜的将大地和墙壁劈斩成两段。距离李白的面孔,只差浅浅一线。
“倘若血债累累的鹿角都能够变成一个好人,这个世界上还要公义做什么呢,李白先生!你不是天上人么?你的侠客行在哪里!你所骄傲的道理和侠义呢!”
他沙哑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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