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2 要记下今日

    642 要记下今日 (第3/3页)

已然轻巧地跃落到李隐身后,待她回身半直起腰身时,右手长枪已如雷霆之势刺向李隐后心。

    枪头遇阻,那是李隐衮服下的甲衣,但出枪之人没有丝毫阻滞或收枪的动作,她的枪头沿附着那层甲衣毫不停留地往侧方刮去,衮服被长长划开发出布帛碎裂之音,她的脚步同时追随李隐欲图闪避的脚步,直至刺入不受甲衣保护之处,没入李隐右侧的肩臂中。

    枪头锋利,破开皮肉,鲜血淋漓,筋骨寸断。

    李隐手中长枪跌落,李岁宁收枪之际,他踉跄转身,咬着牙用左手抽出了宽大礼服下方腰间的佩剑。

    剑出鞘,剑光雪亮刺目。

    李岁宁却是横枪扫向李隐膝侧。

    李隐猝然跪地,刚以左手中的剑撑地稳住身形,那枪已再次扫来,却是扫向他手中剑,剑脱手飞出,他陡然被迫以手撑地,剑坠地发出清脆鸣音。

    「王叔已不配用这把剑了。」李岁宁提枪走向他。

    李隐抬头看向走来的人,发出一声莫辨的笑音,万千不甘化作咬牙切齿的低问:「阿尚,你告诉我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死了的人还能再活过来?凭什么人人都在助她?

    要如何为人处世,要如何在这世上立足,要如何与人为善……这些,统统都是他教给她的生存计谋!

    「因为我在做一个人,而王叔在假装做一个人。」

    不愿不屑做真正的人,杀死了人性中所有不理智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理智——

    倘若他没有强迫自己必须保持所谓理智,试着相信一次自己荒诞的直觉,或许早已发现她是李尚这件事了,是他病态的理智将他无数次从真相的边缘处拉了回来。

    「归根结底,皆因王叔太过懦弱。」

    因为内心惧怕

    ,才会杀死不冷静不理智不清醒的自己,逼迫自己务必时刻清醒客观地谋算一切,仿佛这样才算安全。

    一个游离于人性之外的人,注定会败给人性。

    「懦弱,朕懦弱,笑话……」李隐一手撑地,垂首发出怪异的低笑,他颤颤闭上眼睛,道:「成王败寇,你动手吧。」

    能死在下一位天子手中,也算体面。

    枪风呼啸而来,李隐没有睁眼。

    想象中的死亡没有来临,那锋利的枪头削去了他的发冠,一半头发也被削下,余下的发立时蓬乱披散,砸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猛然张开眼睛。

    「王叔素来喜好体面,但王叔所行未曾给大盛江山与子民体面,我便也不能给王叔体面了。」

    她尊重对手的方式是亲手杀掉对方,而李隐不是值得她尊重的对手。

    李岁宁提枪转身:「我会用王叔对待世人的方式,来对待王叔。」

    李隐终于回神,猛然站起身:「……你不能!你不能!」

    两名士兵再次将李隐按下,李隐披着散乱断发,形如疯子,他看着李岁宁的背影,终于发出失态的咆哮。

    同样被制住跪在地上的李录,见状也终于如愿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酣畅淋漓。

    荣王在失控咆哮,荣王世子在大笑,父子二人为这京畿之乱作出荒诞讽刺的收场。

    李岁宁将长枪交给了荠菜,翻身上马,沿着来时的路,往皇城方向缓缓归去。

    路过玄武门时,李岁宁下马,等在那里的魏叔易迎上前行礼,手中捧有被明黄绸布托着的玉玺。

    那是被李隐下令带出宫的,之后芳林门遭遇背叛,混乱中,李隐的部下散逃了一部分,玉玺也被带走,后被李岁宁的部下在城中追了回来。

    「暂由魏相保管。」

    李岁宁未有再行马,改为步行。

    魏叔易跟在她身后,道了一声:「大事已定,恭贺殿下。」

    只见她环视着四下的血迹狼藉,拿托付的语气与他说:「魏相也代我好好看一看,好好记下今日所见,这即是对我最好的恭贺。」

    魏叔易怔然一瞬,心下陡然触动,而后微微垂首,郑重应一声:「是,臣必当细观,谨记。」

    记下今日,而勿使这江山重蹈覆辙。

    魏叔易看着女子单薄但笔直的的背影,继而抬首望月,月是峨眉弯月,轻盈月色洒在她肩头,她带着月色,走过肃静宫道。

    魏叔易想,来日史书之上料想会细细写下,这一日,她是如何走过此处的。

    若由他来执笔,他又会如何写呢?

    魏叔易觉得,自己或该好好思量,早做准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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