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杀生菩萨法,无慈悲之泽,无恩万物之象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杀生菩萨法,无慈悲之泽,无恩万物之象 (第3/3页)

则是翰墨书院中的七八位先生。

    九先生并不在,却有一位长了长髯,眼神清亮,面容英武俊朗的先生站起身来,迎向陆景。

    他脸上带笑,对陆景道:“景先生,还请入座,今日九先生无暇,便让我来为你介绍。”

    “我名为关长生,原本是东河国人,后来辗转到了大伏,也就成了一位书楼先生。”

    陆景仔细看去,却见这一位名叫关长生的先生,眉目之间英武气洒然,明明是一身儒生打扮,又有颇为俊朗的面容,但他站在那里似乎是一座高耸山岳,带给人厚重的压迫感。

    陆景知道书楼中卧虎藏龙,也并不觉得惊异,向眼前关长生,以及远处翰墨书楼中其余先生行礼。

    那些先生也同样行礼。

    陆景就此入座,饮食。

    关长生介绍了其它先生,又介绍了陆景。

    陆景一一见礼,其它先生眼里也有感慨,自然是在感慨陆景的年轻。

    关长生也向其余先生做了一个相请的手势,其余先生动筷,书楼中其他学生才开始饮食。

    吃饭时,饭堂中并无说话声。

    “书楼中也有许多礼数,可这些礼数却也并不令我厌烦,不像是陆家那些腌臜礼法。”

    陆景一边这般想着,一边饮食,不过盏茶时间,桌案上的菜肴俱都一空。

    众人又各自拿着自己的碗筷前去洗漱。

    几位先生也同样如此。

    关长生和陆景蹲在木桶前,仔细的洗漱着自己的碗筷。

    关长生性情也似乎并不冷清,对陆景笑道:“下午便是景先生的第一堂课,我与几位先生打算前来旁听,草书一道若能精通,落笔自带风雷,起笔有龙舞、凤起,以后著文章,也能多出几分洒脱气、锋锐气来。”

    陆景并不紧张,反而点头笑道:“陆景不足之处颇多,唯有草书一道还有些自信。

    今日几位先生前来看我落笔,今日之后也请几位先生不吝赐教陆景所学不足之处。”

    关长生洗完碗筷,捋了捋长髯,心道:“怪不得观棋先生称赞景先生,少年得道,养了风骨,却不曾养出自傲来,殊为不易。”

    ——

    书楼七先生已然满头白发。

    他面容苍老,眼眸中也已经没有几分光彩,就连走起路来,也都蹒跚踉跄,不得不拄着拐杖而行。

    再加上他那一身如若丧服一般的素色麻衣,越发透露出一种死气来。

    七先生便这般走在二层楼中。

    身旁有一位男子仔细搀扶着他。

    这男子相貌堂堂,身躯凛凛,一双眼眸射天上斗牛之星,顾盼之间就好像有万夫不敌的威风!

    他随意走着,一举一动却带着凌厉的霸势,高大身躯周遭,就好像有几尊尊贵神明庇护,便是空中的寒风,也要为之避让。

    如此霸气绝伦的男子,此刻却扶着七先生,缓步走在二层楼里。

    他眼神里,还带着许多对七先生的崇敬……以及不舍。

    男子一言不发,反倒是老朽的七先生颤颤巍对不对巍,开口说道:“涿仙,那杀生菩萨法威能确实当世绝伦,可总归是一道杀生大术,虽然出自佛门,可却无慈悲之泽,无恩万物之象,浅尝辄止便可,不需太过深入。”

    七先生话语道来,在教导那男子。

    自他话语中,这男子的身份就已昭然若揭。

    他正是不久之前前往大雷音寺,受人间大佛传杀生菩萨法的当朝太子禹涿仙。

    禹涿仙不同于大伏其他少年,他并不留长发,反而一头寸许短发。

    眉眼中也并无深邃、温润,反而充斥着绝伦气势,随意皱起眉头,便如若有雷霆酝酿,直落天地。

    七先生这般说话,气息孱弱,有气无力。

    禹涿仙为表尊敬,也侧过耳朵,靠近七先生仔细倾听。

    旋即点头说道:“先生之教导,这些年来涿仙自然始终谨记,我既然在这太子之位,可借杀生菩萨法养我气魄,却也要养一颗慈悲之心。

    其中的道理,涿仙自然懂得。”

    太子说起话来,明明十分平静,可喉咙中似乎有天龙展动,带起阵阵雷鸣之音。

    七先生长长吐出一口气,一边走着,一边缓缓摇头说道:“你只称呼我七先生便是,你虽是我的弟子,可也与书楼中许多其他弟子一般。

    大伏之事,书楼不能插手,也不会插手。

    你称我为先生,反而会令圣君不喜。”

    禹涿仙听闻这番话,眼里却无丝毫其它神色,只是道:“涿仙从来不曾想过让书楼四层楼插手朝中之事,可先生始终是我的先生,也曾是太子太师,教我读书习武。

    既然有师徒之实,我若是畏惧朝中之人的口舌不敢称您为先生,又有何脸面叫这‘涿仙’之名?”

    他这般说着,眼神却也十分坚定。

    七先生听到这番话,也不再说什么。

    他走一阵停一阵,气喘吁吁,似乎已经很累。

    禹涿仙不急不躁,七先生停下休息,他就在旁等着,七先生继续行路,他便继续搀扶。

    二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翰墨书院前。

    “你来看我,扶我逛上这么一遭,倒是解了我些许孤寂。”

    七先生看着翰墨书院的牌匾,道:“老九今日不在,不知不觉间,你扶着我来这里,大概是为了陆景先生?”

    禹涿仙并不隐瞒,点头说道:“今日我前来书楼,其一便是想要来看一看先生。

    其次我也并不隐瞒,那日我看到陆景,我的杀生菩萨法竟隐隐震动,仿若他那孱弱元神里自有强横处。

    我心中好奇,正好今日有暇,便想着顺便去看一看这陆景。”

    禹涿仙话语坦然,并不曾掩饰什么。

    七先生抬起头来,看着这翰墨书院的牌匾,道:“这牌匾乃是夫子亲笔题下,翰墨者,原本是说九先生。

    他一手妙笔,文章妙、书法妙、画作妙。

    夫子希望九先生能够传下他宝贵翰墨,只是后来九先生断臂,翰墨书院反而如院中其他书院一般,开始教授寻常典籍。”

    “观棋先生和九先生让那陆景来此,其实是带着很高的期许。”

    禹涿仙眼中多出些认同来,说道:“陆景的草书笔墨之名我已然听闻,据说他在玄都莳花阁中,也留下画作。

    画技并不出彩,却有异象丛生。

    这等少年,观棋先生和九先生有些期许也是应当的。”

    “可是……四层楼的门庭自四先生身死之后,便已然关上。

    陆景只要不入四层楼,我与他见上几遭,请这少年入世,想来也并不逾矩。”

    禹涿仙眼中自信凛然。

    他远望天上的云朵,道:“天下奇才并不多,我并不贪多,只想得其中一二,先生觉得是否太过分了些?”

    七先生浑浊的眼眸丝毫不变,他似乎并不曾听到禹涿仙的话,尽力侧着头,高声询问道:“你说什么?”

    禹涿仙笑了笑。

    他自然明白这是七先生不愿回答,而非不曾听到。

    二人就这般入了翰墨书院。

    却看到在翰墨书院中,许许多多学生都挤在一处教阁中。

    那教阁并不大,此时却人满为患。

    最前排坐着几位先生。

    其余所在,俱都是些书院弟子。

    他们眼中闪着惊叹之色,望着站在教阁台上的少年先生。

    “陆景……”

    禹涿仙嘴角露出些笑容,便这般站在正门口,远远望着那教阁。

    七先生浑浊眼眸也仔仔细细注视着陆景。

    陆景执笔,正在纸上书写着什么。

    桌案之前,也依然有几张他的笔墨。

    禹涿仙目光落在那笔墨上,不由缓缓点头。

    陆景草书确实不俗!

    一行行文字遒劲郁勃,笔力浑厚,其中有筋骨,亦有锋芒。

    飘逸、洒脱之间,竟然还带着许多大气磅礴,带着诸多兴盛气象!

    就连此时的陆景也不曾发现,这许多日练笔练字。

    他的草书从最初临摹草圣张旭笔体,已然有了些许变化,似乎正在与他的心性契合。

    连七先生看到陆景的草书,眼眸中都露出些赞叹来。

    “怪不得观棋先生要让他来翰墨书院,这陆景虽然只是少年之身,但笔墨中却有几分意直气壮,还有许多端正锋芒。

    不曾那般直摄人心,反而底蕴厚重……”

    七先生又看了两眼,神色忽然有些变化。

    他颤颤巍巍朝前走了两步,眯着眼睛仔细瞧着:“那是四先生的……持心笔?”

    禹涿仙听到七先生的话,眉头微挑,又看向陆景手中的笔。

    那笔看似平平无奇,笔身甚至已然褪色,并不值得多看两眼。

    可禹涿仙面色却又有变化。

    他想了想,开口道:“景先生,我少时求学,志向却因外物而不坚,还请问景先生,如何才能始终持求学之心?”

    此时的陆景正好写完一纸笔墨,供人传阅,众人还在惊叹之余,又听到其后的声音。

    他们转过头去,便看到七先生。

    许多先生、弟子纷纷色变,正要起身向七先生行礼。

    却见七先生轻轻摆手,道:“尚在课堂上,道理、学问贵于我。”

    课堂上的先生、弟子连忙坐下,望向陆景。

    陆景想了想,持笔、落笔,又拿起那一张草纸。

    众人定神看去,却见其上写着一行字。

    “学道须当猛烈,始终确守初心,纤毫物欲不相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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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