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班荆道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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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裁内侍省的冗员呢!”

    “啊?真的假的?”孟轲惊讶道。

    “管它真假?反正裁不了咱们,自有那些小的顶缸!”另一位跟从呀呀笑着说。

    孟轲心以为然,缓缓笑了。

    守礼偷听了一耳朵,闹不清真假,不免心慌意乱,又见炉上的铫子咕嘟咕嘟冒气,赶紧揭了两片麻布,将铫子取下,然后提进花厅,慢腾腾泡了四杯茶送去里间。

    冯子敬正说得口渴,端了茶水,牛饮了一杯,然后道:“恐怕你们也听说了,内侍省最近要裁人。”说罢,见赵钦三人面上毫无惊诧,便继续道:“花房摊了八人,我和之问商议了,灶上去两员、杂役去两员,其他四员,便在莳花弄草的小字辈抽吧!”

    赵钦、邓佶早有预料,面色异常平静。

    却是刘昺显得有些慌张,道:“师傅拟定人选了吗?”

    此言一出,正在守礼茶盘的守礼也提心吊胆看向冯子敬,半是害怕、半是侥幸。

    冯子敬有所顾虑,道:“暂未确定。莳花弄草的小字辈不少,约莫有十几员吧,我是这么打算的,拟以牡丹为题,一人打理盆花,等到月底,以品相较高下,赢者,继续呆在花房,败者,自然而然嘛,就是裁员。”说着,不禁叹了口气。

    赵钦点头称好,“如此,平正公允,想必输了的也心服口服。”说罢,睃了守礼一眼。

    守礼吓得低头,慌慌端起茶盘,毕恭毕敬向冯子敬告辞,然后飞也似逃出了花厅。

    门口,几个小字辈无忧无虑的追逐,守礼投去羡慕的目光,揣着心事进了厨房。

    熟练地放好茶盘,守礼站在架子前,思绪翻腾。

    本来听孟轲几个议论,守礼还以为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但亲耳听冯子敬提起,想来裁人是真。时光荏苒,守礼进花房这一年,讷于言,敏于行,从不拈轻怕重、溜须拍马,假若论资排辈,守礼还吃不准冯子敬的心意,但若比较莳花弄草的手艺,守礼就有底了,毕竟他师从赵钦,学了不少真材实料,虽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比起散漫自由的田虎、冯宝、曹翔,守礼多多少少有些自信。

    可是,天意难测,谁又保证一万呢?

    守礼只觉心里乱腾腾的,如关了一笼鸟雀,跳上跳下,叽叽喳喳,闹得心里不安适。

    是夜,守礼睡得并不安稳,匍匐在通铺上,思前想后,心里控制不住地发慌。冯子敬平易近人,似乎有点中意守礼,不但周全爱护,还肯费心点拨,守礼唯恐再也遇不上这么好的师傅了,而赵钦又粗中有细,无微不至,便是花房其他人,虽则日常抬杠拌嘴,但整体而言,气氛还是很融洽的,守礼本以为日子就这么顺当过下去了,万万没想到裁员这么十年难得一见的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

    想着想着,悲伤似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充满守礼的脑海。守礼勉强压制住,紧闭双目,摒除杂念,盼着早些入梦,不想痛定思痛,又想到贫苦无依的童年。

    日月跳丸,算算离家一年了,这一年,不知家里境况如何?守礼娘的病有没有起色呢?张仁有没有败子回头呢?守静流落何处呢?贾善的歹毒心肠败露了吗?

    这些念头,挥之不去,久久在守礼心头盘旋,守礼越想越难受,不禁热泪潸潸。

    忽忽天亮,雨收云散,屋瓦间的雨水顺着缝隙,汩汩流淌,落在廊下的水洼内。

    守礼睡得浅,朦胧醒来,觉着头昏脑涨的,无精打采随大家洗漱了,然后捧起论语,念诵了一篇,赶紧穿戴整齐了,前往食堂,随大流吃过早饭,又去花厅报到。

    赵钦见他眼周带着疲倦,关心道:“昨夜没睡好吗?”

    守礼内心乱腾腾的,不知该不该向赵钦坦诚,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决定说实话:“昨日,我侍奉茶水,听师傅说要裁人,回去想了半宿,一夜没怎么睡得着!”

    赵钦凝视守礼,语气和婉道:“你啊,担心过了,凭你的用功程度,一定不会被裁!”

    守礼听了开心,面色却是如常。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你也别太骄傲自得,该谨慎还是谨慎些,免得出了差池!”赵钦交代着,突然又话锋一转道:“等下,你陪我出去一趟,嘴严实些!”

    “欸!”

    守礼爽快答应。

    赵钦颔首微笑,转身去厨房备了几色点心,装入扁圆的食盒,然后带了守礼出门。

    雨后空气滋润,格外清新,花草经受连日风吹雨打,都有些发蔫儿,但沾了水气,越发青翠欲滴,还有几只通体雪白的黄嘴鸭一跩一跩的踩水,发出欢快的嘎嘎声。

    守礼提着饭盒,迈着快捷的步伐,跟紧赵钦,绕过一带松林,翻过两个土坎,迎面有不少槐树,掩映着数间歇山顶房屋。赵钦见守礼迷惑,便告诉他这是暴室。守礼听了,默默打量,只见此间地势低洼,在在沥水,有几处残垣断壁,尽显凄凉。

    须臾,到了门前,早有看守沉不住气,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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