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卖儿鬻女(一)

    第一章、卖儿鬻女(一) (第3/3页)

徒按着,急得满头大汗,又听守静哭得厉害,情急之下,便壮胆扭过头去,拼死咬了歹人的手背一口。歹人吃痛,丢开手。守礼乘机跳起,急惶惶跑进卧室。

    卧室里乱得不像话,桌椅板凳七横八竖倒了一地,不值钱的瓶罐摔了不少碎片。

    守礼顾不得这些,目光搜寻到守静位置,然后一溜烟跑了过去,昂首挺胸,护在守静身前。

    守静见有人影遮挡,慌忙抬头,却是守礼,不禁停了哭声,但浑身仍筛糠般颤抖。

    面对这群歹徒,守礼当然也怕,可还是强撑着护在床前,死死瞪着歹徒们不放。

    须臾,歹徒们抢够本了,临走之前,又放狠话道:“臭小子,回头转告张仁,这次就算给他个警告,要再不想法子还清赌债,老子下次就一把火把屋顶点了,让你们全家睡大街去!”

    守静一听家要没了,马上呜呜哭了起来。

    领头的瞟了守静一眼,哈哈大笑,调戏道:“小丫头,你现在就号丧,以后可怎么办?”

    守静听不出话外音,只缩在守礼身后,紧紧攥住守礼的麻衣角,低低切切的啜泣。

    旁边的跟从看兄妹俩软弱好欺,眼里更没顾忌,放肆噱笑了一阵后,又坏笑着打趣道:“我看,倒不如送去步娇馆,那儿可是人间天堂,吃香的、喝辣的,再好不过了!”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然后,歹徒们来回扫了陋室几眼,叹了叹气,纷纷出了中堂。

    守礼恶狠狠望着歹徒们的背影,连骂带咒,刹那之间,心里萌生了不下五十种报复他们的念头,可一有人回头,他目光撞见那凶神恶煞般的面容,登时连大声说话的底气也没了,只能愤愤抓起一把黄土,追出正堂,朝他们离去的方向扔去。

    “守礼!”

    卧室传来女人虚弱的呼唤声。

    守礼隐约听见了,晓得守礼娘呼唤他,急得脸色一变,拉起正在哭啼的守静,跑进卧室。

    迈过门槛,守礼远远就看见守礼娘苍白的脸,然后是她蓬松的头发和瘦削的身体。

    “守礼,那起子地痞流氓走了?”守礼娘一边用微弱的声气询问,一边试图撑起身体朝窗外张望,可她沉疴日久,只勉强撑了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又瘫倒在榉木床里。

    “走了,抢了些值钱的东西,又骂了我爹几句,然后就全走了!”低头答话时,守礼把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又吞了回去。

    守礼娘无意间瞟到了,弱弱伸出手,握住守礼的小手,然后又拿余光瞟了眼哭啼不止的守静,痛惜道:“你俩都是好孩子,只可惜投胎在我肚子里,才受这样的苦!”

    “娘!”守礼是个嘴不甜的孩子,若换成聪明伶俐的,这时候,肯定有办法说些开解人的话给守礼娘听,可守礼嘴笨,便想得到,也决计说不出,只能惭愧地垂下头去。

    “你爹还没回来吗?”守礼娘带着气问。

    守礼不敢正视守礼娘幽怨的目光,声音悲咽道:“没,清早出门后,到现在也没露面!”

    “没人管他,他倒逍遥自在了,就该让他看一看,好好的一个家,让他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守礼娘说着说着又哭了,哭得竟比以往更加伤心,目色里满是哀怨,“这杀千刀的,不走时运就算了,还痴心妄想靠赌博发财,真是猪油蒙了心智!”

    “娘,要不我去找爹回家吧?”守礼看守礼娘火气又上来了,口不择言提出了这个想法。

    守礼娘听了,越发不开心道:“咱们娘仨管得住他?就盼着你们祖父祖母泉下有灵,托梦给他,规劝他早些回头吧,不要再存幻想了,正经卖力气养家才是!”

    守礼心想,要是祖父祖母泉下有灵,干脆把他爹带走了就好,省得他活着贻害无穷。

    果然,张仁到夜里也没回家,还是第二日天破晓了,他才垂头丧气地进了院门。

    当时,守礼正在井边汲水,一见张仁露面,他连招呼也不愿打,只厌恶地白了张仁一眼,然后自顾自转动辘轳,提上来一桶冒冷气的井水,小跑送去厨房,动手生火做饭。

    柴火忽忽烧了起来,红红的火苗一窜一窜的,映着守礼黢黑的小脸,显得格外生动。

    卧室里,守礼娘和张仁话不投机,似乎又起了口角,至于为了什么琐事争吵,守礼和守静心知肚明,所以俩孩子对视一眼,谁也没多嘴,守静继续玩碎石子,守礼继续看火煮饭。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除夕,守礼本以为举家团圆之日,张仁多少会收敛一点,可守礼万万没想到,张仁居然如此沉迷此道,背着一家人偷了压箱底的积蓄,又溜去赌坊碰运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