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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渟:【……】
他长这么大,有记忆以来还是头一次有人笃定告诉他——他一直是正常且圆满的!
他与众不同不是他的错,错的是“众”。
某一瞬间,檀渟心湖微皱。
那双眸也似冰雪逢春,点点消融成一汪春水,他听到自己说:【沈君,世上少有同道中人。遍寻不得,心入惘境,这又该如何?】
沈棠并未注意他的情绪变化,只是豁达道:【该如何?这就简单了,在我看来这世上所有事情都可以用两句话概括——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干吾何事?】
【合群这个词本来就是有毛病的。】
【为什么要合群才是正常?】
【碌碌庸人才需要合群。】
【当你坚定认为自己才是正常的时候,你再抬眼看这世上男男女女,他们每个人都是残缺的。】沈棠不知檀渟内心纠结问题多少年,她作为一个局外人、旁观者,颇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松弛感,【见性明心,一窥本我。】
坚定本心自然能等来同道者,而不是寄希望与同道者并行,汲取坚定本心的力量。
【本我?草民眼拙看不到。】
檀渟略显低沉摇头。
他以为自己这些年修心,心境就不算强大,也弱不到哪里去。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避讳这具怪异的身体,甚至能坦然跟初次见面的沈棠提及它。却不想,跟沈棠一番谈话过后,他发现自己的心在摇摆,比以前更迷茫。
沈棠道:【是春蚕吧。】
檀渟不解抬眸:【春蚕?】
沈棠表面上淡定自若,稳操胜券,实际上内心慌乱想抠脸,暗恼自己这张破嘴没有把门——少说两句,檀渟也不会心中又起迷雾。
文心文士的重点在于“心”。
心境受困,念头蒙尘,俗话说就是钻牛角尖,能自己想开固然好,要是想不开甚至会导致修为止步不前,那就罪过大发了。沈棠自己弄乱的毛线球,也该由她亲手解开。
沈棠组织语言,斟酌再三。
【春蚕作茧,自缠自缚。】
檀渟眸子逐渐染上晦色:【作茧自缚?】
沈棠反问檀渟:【你如何不是作茧自缚?你生来就如此,在你眼中世人都少一半,在世人眼中你多一半。但有无一种可能,世人没少,你也没多?你们其实都是完整的存在,就跟山川日月、春夏秋冬一样,是再稀松不过的存在。既然正常,为何会抗拒?】
从祈善的描述来看,檀渟一直被身体束缚,内心认定自己应该是女子,深恶男性特征,偏偏世俗因为他有男性特征而认定他就是男子,否定女子这部分。檀渟在抗拒男性存在,但同时又因为世俗对他男性存在的认可,让他得以修炼。在乱世,他需要这份力量自保,甚至做更多。他追逐女性的部分被世俗否定,他抗拒男性部分却又需要它……
二者过于矛盾,不可调和。
这种纠缠抗拒何尝不是春蚕吐丝?
檀渟多年修炼心境,看似在沈棠面前坦率了自我本真,实际上他的言辞无一不在否认一直存在于他身上的男性部分。抗拒自我,如何能看到本我?所以,他是一只春蚕。
一只吐丝多年,被困蚕茧的春蚕。
檀渟抬手看着掌心,眼底浮现诸多挣扎。
【沈君,可是——】
【没什么可是!】沈棠平日看着随和,骨子里却是个霸道专横的,【文心文士连自我都不敢认定,未免懦弱。梦渊不觉得自己太矛盾了么?当你认为自己身体多了一部分男性特征,而非它本该如此,便意味着你从内心就认为自己是异端。既是异端,如何能找到同道中人?抗拒它,却又需要它,如何不是庸人自扰、作茧自缚?檀君以为呢?】
【元良此前跟我说过,你修行都是在外野浴。天地自然,阴阳自然,万物自然,你也是自然之一。所以,既没有多,也没有少。】
男性是他,女性是她,祂也是祂。
檀渟抬头捂着额头,忍下内心的激荡。
【倘若沈君是草民也能这么想?】
沈棠认真假想一番。
【这世上没真正感同身受,不过——若我是你,大概是不会困扰这种问题。我就是天,我就是地,我就是苍生万物,我就是我。哪有人会抗拒自我?若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不承认自己,此生该多寂寞?你苦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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