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时期煤炭的开发利用
北宋时期煤炭的开发利用 (第2/3页)
二万多立方米的木材(换算中的重量是根据吴承洛《中国度量衡史》中宋代一斤等于五九六.八二克的比例来计的)。耗去这样多的木材所得到的生铁还只是初级产品,要把它们加工成各种器皿用具、武器、农具、铸币或炼钢,这种再溶炼,又将烧掉多少木炭。不言而喻,铜器和铜铸币的生产也同样是如此。而根据明代炼铜,“大率一箩可得铜一斤,以每秤铜一料用矿二百五十箩、炭七百担、柴一千七百段”[49]比例估算,炼铜消耗燃料数倍于炼铁。此外,陶瓷业、煮盐业、酿酒业、金、银、铅、锡、矾矿冶业以及人们日常生活用能与各种木器的制作,建筑用材、毁林开荒等等,一年耗用木材将以千百万立方计。如从五十万年前北京猿人学会用火算起,累计到宋代,所耗费的木材数将是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而这是以砍伐森林资源为背景的,以迄宋代,林木资源寥寥可数,而生产、生活所需能源孔急,终于形成了上述的传统燃料危机。重新估价和广泛开发、应用煤炭能源也就自然地落在宋人身上。而我国煤炭蕴藏资源丰广,则提供了广泛采用的有利条件。在煤田不易发现的地方,人们也会找到别的木柴代用品。如“蜀又有竹炭,烧巨竹为之,易燃无烟耐久,亦奇物。邛州出铁,烹炼利于竹炭,皆用牛车载以人城”[50]。这是南宋初年陆放翁之见闻,可见竹炭之用,北宋时便已有之。
在寻找新的燃料能源的同时,宋人也开始注意到了节约能源的意义。在京畿路造酒业中,就有人发明了一种新型节能灶,曰连三灶。史称:“畿内酒坊等处连三灶,岁省柴四十余万斤,推之陈留一县,省三十二万斤,约诸州岁省柴钱十六万缗”[51],可见这一新型节能灶的发明与推广,确实节约了大批燃料。仅陈留一县,一年便可省三十二万斤柴,数目可观。
就象下文要说到的那样,宋代矿冶手工业的发展需要,必然要促进煤炭的广泛使用;而煤炭的广泛应用,又大大地推动了宋代矿冶业的发展。关于此,宋人苏轼的《石炭诗》作了最好的说明。原诗解题云:彭城旧无石炭。元丰元年十二月,始遣人访获于州之西南白土镇之北,以冶铁作兵,犀利胜常云:
君不见前年雨雪行人断,城中居民风裂肝。
湿薪半束抱衾裯,日暮敲门无处换。
岂料山中有遗宝,磊落如□万车炭。
流膏迸液无人知,阵阵腥风自吹散。
根苗一发浩无际,万人鼓舞千人看。
投泥泼水愈光明,烁玉流金见精悍。
南山栗林渐可息,北山顽鑛何劳锻。
为君铸作百炼刀,要斩长鲸为万段[52]。
这首诗揭示了北宋冶铁手工业与煤炭的依存关系。徐州是北宋重要的产铁地之一,“自古为铁官商贾所聚”。“地既产精铁,而民皆善锻”[53]。但木柴燃料的危机,它也未能幸免而同样奄奄一息。后苏轼派人在本州白土镇找到了煤,才给徐州恢复了生机,带来“根苗一发浩无际,万人鼓舞千人看”的欣欣景象,给冶铁业开创出了一个“烁玉流金见精悍”的崭新局而。造出的兵器也比以往的锋利。由于有了煤炭,此后几年,徐州岁制的诸般兵器、上供简铁“数目浩瀚”。而且新“置徐州宝丰监,岁铸钱三十万缗”[54]。煤炭确实把徐州的铁冶技术和生产能力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三、手工业生产用煤
北京钢铁学院曾对出土的宋代生铁实物作过化验分析,其鉴定为“生铁普遍含硫较高,一般较汉代高四至五倍,个别则有含硫高达1%。除个别的可能是用特殊的高硫矿而外,多数则可能是用煤冶炼”[55]而由于煤炭(不包含焦炭)自身含硫所致。科学鉴定已表明宋代的生铁多由煤炭炼成,这在文献中也是有所反映的。
先看北宋的河东路(约当今日我国煤炭基地之一的山西省大部分地区,煤田遍布该省三分之二以上的县),仁宗时,因西北用兵,曾在该路晋、泽、石三州及威胜军等地就地利用铁、煤资源铸造大、小铁钱,以助陕西军费[56]。于是引起民间私铸,河东货币一时大乱。当时知泽州李昭遘说:“河东民烧石炭,家有橐冶之具,盗铸者莫可诘”[57]。因为河东民间私铸铁钱也是用煤炭。当时知太原府韩绛说:“本路铁矿、石炭足以鼓铸公钱”[58]。而且从李昭遘说的“民冒山险输矿炭、苦其役”[59]的情况来看,铸钱的煤炭往往是以赋役形式取自老百姓。熙宁八年,神宗皇帝一次就诏令“河东铸钱七十万缗外,增铸小钱三十万缗”[60]。可见此地煤、铁产量之多。也才会造就了一批“以地寒民贫,仰石炭以生”[61]的人。如果没有广泛的社会消费,河东是不可能出现这样一批以煤炭为生计的人的。河东铸钱是用煤炭,而炼铁及其它铁器制造业也离不开煤炭。在宋代许多谈及河东冶铁的文献中,每每是“铁、炭”并提。如“河东铁、炭最盛”[62],这表明河东冶铁业已和煤炭结成了不解之缘。
地处我国淮北煤田带上的徐州,其冶铁、兵器制造业依靠煤炭的发现才被救活,并得到发展,见前引《石炭诗》。再看煤炭储藏量最丰富的华北地区。
河北路的磁、相二州是宋朝的主要产铁地之一。宋初就在此各设务、监[63]。沈括言:“今河北磁、邢之地,铁与土半”[64]。据《宋会要》所载,磁州武安县固镇冶务,年产铁一,八一四,二六一斤,元丰元年,年产达一,九七一,○○一斤[65],占同年宋代铁产总量五,五○一,○九七斤[66]的35.8%强。足见磁州铁矿资源之雄富。熙宁八年,沈括察访河北,“至磁州锻坊,观炼铁,方识真钢”[67]。这就是后来名满天下的“百炼钢”,其独特的锤炼工艺因沈括之记才名垂青史,这也是与磁、相二州地处我国重要煤田地带有关。二十多年前,我国考古工作者就在原属宋代相州治内的鹤壁市[68]发掘了一个宋代的大型煤矿,矿井口直径二点五米,井深四十六米,其中较长的四条开凿巷道总长五百多米,井下还有完整的排水系统,开采规模与今天鹤壁市中新煤矿开采范围差不多[69]。以古代的标准来衡量,其开采规模之大、产量之多是可以想见的。而这一重大考古成果也向我们提出了一系列的新问题,人们要问这个大型古煤矿当时是以什么形式来,经营?其产品是否进入市场?与它相适应的消费市场范围有多大?是否用作手工业的燃料?哪些手工行业在使用煤?等等。这里,本文初步探讨其中的某些向题。据《宋会要》天圣四年十月二十七日记载:“陕州西路转运使杜詹言:欲乞指挥磁、相等州所出石炭,今后除官中支卖外,许令民间任便收买贩易。从之”[70]。可见,磁、相州煤炭的买卖权在天圣四年以前是由政府垄断的。此后,经人所请才许民间收买贩易。如果没有一个较大的消费力量在刺激,相州鹤壁古煤矿这样大的开采规摸是不可能形成的。一定的生产规模是与一定的消费市场相适应的。这个消费刺激就是来自本区磁、相二州发达的冶铁手工业。正如前文已见,磁、相二州是北宋的主要铁产地之一,相州是宋初的四大铁监之一[71],而紧连相州之磁州,仅其武安县固镇冶务一处年近二百万斤的铁产数,就占了北宋生铁年总产量的1/3强。在古代,这样小的地方生产出这样高的铁产量,只有利用本地便利的煤炭资源为动力才能办到。关于磁、相州以煤炼铁的生产情况,从该地的造船业用煤情况中也能见其一斑。天圣六年(公元1028年),“京西转运使杨峤言,澶州浮桥用船四十九只……。请自秦陇同州伐木,磁、相州取铁及石炭就本州造船。从之”[72]。再从此后十年,即景祐四年(公元1037年)“徙相州造船务于天雄军”[73]之记载来看,景祐年以前,磁、相州不仅已有造船手工业,而且是使用煤炭冶制船只所需之铁钉、铁锚、铁链等铁器。这说明木船制造业也是用煤炼制量不甚多之铁器,由此可见,整个磁、相州最为发达的冶铁业、制造兵器的都作院(如前述磁州锻坊。相州都作院一次就能造箭33万枝[74]。)必然要以煤炭为其生产资源,因为“河北难得薪柴”(见前[17])。邢州与磁州一样“铁与土半”,富有铁矿资源。史载邢州棊村冶每年铁产量一,七一六,四一三斤,元丰元年高达二,一七三,二○一斤[75]。产量在磁州之上。邢州是否也用煤炭炼铁呢?据《长编》卷一一一明道元年九月己丑记载:“废真定府石炭务”。如何要废?此可不论。但它却说明了真定府产煤炭,朝廷才会有石炭务。而今日河北重要的井陉煤矿正属于宋之真定府。其南隔赵州就是邢州,于此,邢州的经济地理位置便可一目了然:其上为产煤之真定府,其下又紧接磁、相二州的煤矿。对于富有铁矿资源的邢州冶铁手工业来说,正是上下交济、左右逢源的最佳地理位置。就近取煤炼铁,何须再往别处去考虑燃料供应。难怪邢州铁产年领要高磁州一筹。如果我们将刑、磁二州元丰元年的铁产量相加,它们正好占同年宋代铁产总数的75.3%强。这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比例,但,它确乎是邢、磁二州得天独厚的煤、铁化合的结品。在“河北难得薪柴”的情况下,只有煤炭才能使这小小的地区在古代创造出这一高产奇迹。
宋人朱弁在谈煤炭时曾言:“今西北处处有之”[76]。北宋朝的西北就是指陕西路广大地区。元丰年间,沈括曾任职于陕西延安地区[77],关于这一地区的煤炭情况,他说:“造煤(煤在此指制墨用的烟灰)人盖未知石烟之利也,石炭烟亦大,墨人衣,予戏为延州诗云:二郎山下雪纷纷,旋卓穹庐学塞人。化尽素衣冬未老,石烟多似洛阳尘”[78]。这段《梦溪笔谈》“石油”一节的末尾这几句与石油无关的话不甚为人所注意,也有混为石油一谈的[79];然而,这里所说的恰恰不是石油,而是石炭。沈括在这里借用洛阳道上的尘埃,来比喻延安地区朦胧的煤炭烟雾。并由这烟雾景象受到启发,欲利用煤炭烟尘来制墨。延安地区这一触目的煤烟景象也为当时其他诗人所注意。《鸡肋编》引一位无名诗人所说延州亦有诗云:“沙堆套里三条路,石炭烟中两座城”[80]。两座城在这浓浓煤烟云中若隐若现,类同于现代工矿厂区的烟雾,反映这一地区用煤的普遍。单凭民用炊烟还难以形成如此浓烟景象,必然还有手工业的生产用煤。元丰五年,朝廷在赐给该地的“边事用度”中,就有“工四千人,生熟铁五万斤,牛马皮万张”[81]。显然,这是送来此地制造兵器的工匠和原材料。四千个工匠在这里起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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