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5章 不能自医

    第1335章 不能自医 (第1/3页)

    天骄派寒泽叶亲身前往报信、明知道凤箫吟已在折返途中,这说明短刀谷发生了极其重大之事。

    吟儿不忍看,不想听,不愿接受,可是很快就认出,一身缟素的人们当中,有几个老者是范铁樵旧部。

    众人哀泣,久久不答,她心一恸,不得不问:“范老他?”

    由于死无对证,寒泽叶告诉她的来龙去脉其实多半都靠推测:当晚官军围剿行动中的漏网之鱼、那个年纪较轻的金国男细作,因为身受重伤的关系昏倒在路边树丛,官军后续的追杀和清扫既没示警也没封锁,当时当地,并不知情的意冰大夫和华子榆刚好出诊回来而路过。

    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天命难违她们听见了他的惨呼,意冰身为医者,见死如何不救?然而才将那末路凶徒救醒,便被他一拳穿胸、徒手掏心。

    那一掌,到底是凝结了无数怨气。没有太多人知道,被官军虐杀的女奸细是他的亲姐姐。

    医者不能自医,意冰当场身亡,华子榆受惊、本能逃跑、慌不择路。

    一向对意冰有好感的范铁樵刚巧驾车路过——其实不是刚巧,而不过是找到借口故意寻她——却不曾想,竟亲眼看见她惨死的一幕……

    那凶徒见他手无缚鸡之力,勒住他脖子狰狞喝令、逼迫他送其出谷,范铁樵虽然向来遇险就容易结巴、胆怯、脾气好惯了,但身后那个,是杀了自己最心爱女人的凶手啊……

    “范老假意顺从、驾车,却特意走了一段陡峭高崖,最后与那凶徒同归于尽,第二天早上,才见到他二人尸体……”寒泽叶说,只有他忍心说。

    “死老头子,想死是吗!”最后一刻,那凶徒察觉出环境有变,大惊怒喝冲出车外,一手按住范铁樵一手想要悬崖勒马。

    “想死——你一道去!”范铁樵大吼,攥紧那集聚了毕生气力的一拳,挥出。一瞬,马车坠下山去,人生也被定格。

    吟儿不敢流泪,只因她是主母,不能表现脆弱。然而,为何还视线模糊。范铁樵,昔日林楚江麾下第一说客,短刀谷七大首领中唯一一个文人,在林阡对短刀谷不战屈兵的那场战争中居功至伟;还有意冰,她永远都记得,当年她为了惩治郭杲一路杀到东谷,险些动了胎气时那个慈眉善目的女军医……

    “子榆呢,怎样了!?”华一方惊恐万分,赶紧追问。

    “子榆她……”贺兰山忽然痛哭失声,“我还没有同她和好,怎就,怎就……”

    华一方失去平素冷静,身子一晃,险些跌坐在地。

    “她没有死,可是……”寒泽叶急忙将他扶稳,却说不出那句“生不如死”。

    华子榆原本已被范铁樵转移了杀机,可是到第二天中午才被人发现,据推测她应该是碰上了另一个年纪较长的奸细。

    那个性格开朗、很爱笑的子榆,那个有什么说什么、最喜欢打抱不平的子榆,那个和贺兰山亲如姐妹、被杨若熙紧紧跟随的子榆……那天中午,映入义军眼帘的却是她衣不蔽体、满身血污的惨状,除此,竟还有半截木桩折断在她体内,与那个惨死的女奸细如出一辙。

    可想而知,女奸细被凌虐时,那男奸细全程都在场,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女人怎么死,便教这个无辜、纯洁、美貌的少女怎么死。

    所以刀伤分布在子榆身体每一处,包括被刺穿的手掌,那男人一边凌迟她一边糟蹋了她……所以子榆的状况,令闻讯而去的任何一个身经百战之人都被震惧,一步一蹒跚,触目惊心!

    当时谁都以为她死了,只是命大居然留了一口气;其实子榆也就等于死了,她惨白的脸,从此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吴曦、姚淮源,谁准他们这般放肆!那些金国奸细,若非狗急跳墙,怎会丧心病狂?”吟儿震怒,大骂吴曦与控弦庄之际,委实不知那名唤华子榆的少女到底该如何拯救、如何面对她的未来,一时心折,不敢再想。

    可是那个名唤华子榆的孩子,他华一方要如何才能不想!素来淡定如他,听时极尽克制,直到青筋暴起,忽而如鲠在喉,陡然不堪重荷,半声招呼都不曾打,径直策马绝尘而去。

    吟儿急忙命令众人跟上,因此连和寒泽叶驻足谈话的时间都不再有,寒泽叶的话很显然也还没有说完,唯能与她边行边述、节省时间——

    青枫浦、紫竹林、天阙峰,因小见大,受害者达近百人,死伤惨重,极其惨烈。金国女奸细死得多难看,她的同党就报复得多暴力。

    吟儿不知是心急还是心痛,正赶着路,心口突然抽筋一般疼。

    “主母。”寒泽叶察言观色,没有继续讲述。

    她勒马,停在百里林良久,仰头望天制止眼泪。举国北伐明明还没开始,血腥、残酷、刀兵,竟是这样突如其来地袭击了后方、家国、民众——

    而那些,本都是盟军矢志不渝要守护的一切。

    “寒将军,我会教他们血债血偿。”捏碎了拳,她说的“他们”,不仅是控弦庄。

    那晚,短刀谷下了场暴雨,作为事变重灾区的青枫浦、紫竹林等地,到处是军医、营救者、死伤者及其亲人,景、洛、百里三家的家主或代理家主,景州殿、洛轻舞、江维心,全在亲自参与救援和搜索。

    方圆几里都被阴霾笼罩,然而气候毫不通情达理地愈发恶劣,雨水咆哮,冲击泥沙,景象浑浊。

    平日这个时候,子榆可能还在活蹦乱跳讲着八卦不肯睡,意冰不会像樊井那样斥责但应该会说她两句。经此大变,意冰却长眠不醒,子榆只会呆呆地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进去,那天晚上发生了如何残暴的事,那个想将她戕杀的细作此刻到底在哪,都好似和她没有关系。

    华一方在周边苦苦寻找蛛丝马迹,恨不得立即将那罪犯抓到好剥皮抽筋,那些激动、焦急、伤情和失态,与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吟儿远远看着,感同身受——你不会疯癫,只是因为你没被触碰。

    兰山给子榆换药之际,一度泪流满面,吟儿想起兰山说,她和子榆还没有和好:“和子榆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快?”

    “子榆她……要我对宋将军死心,说宋将军不是良配,我骂了她,说……你管得着,与你何干。”兰山追悔莫及,连连抹泪,“我,不该那般,掷下重话还推开她……”

    若换作和平年代,不过是两个好姐妹之间的争吵吧。

    “语气好一点就好了。”吟儿想起自己和思雪,一时失神,“子榆她,应当换个措辞……”

    兰山一怔,欲言又止,吟儿一惊回神,方知自己说错话,是的她私心也觉得宋恒配不上兰山,兰山虽然身世可怜,可是比宋恒要优秀——但这样的不看好,不该透露给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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