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醉金刚轻财尚义侠 痴女儿遗帕惹相思

    第二十四回 醉金刚轻财尚义侠 痴女儿遗帕惹相思 (第3/3页)

个信儿,就说廊上的二爷来了。”



    那丫头听说,方知是本家的爷们,便不似先前那等回避,下死眼把贾芸钉了两眼.听那贾芸说道:“什么是廊上廊下的,你只说是芸儿就是了。”半晌,那丫头冷笑了一笑:“依我说,二爷竟请回家去,有什么话明儿再来.今儿晚上得空儿我回了他。”焙茗道:“这是怎么说?"那丫头道:“他今儿也没睡中觉,自然吃的晚饭早.晚上他又不下来.难道只是耍的二爷在这里等着挨饿不成!不如家去,明儿来是正经.便是回来有人带信,那都是不中用的.他不过口里应着,他倒给带呢!"贾芸听这丫头说话简便俏丽,待要问他的名字,因是宝玉房里的,又不便问,只得说道:“这话倒是,我明儿再来。”说着便往外走.焙茗道:“我倒茶去,二爷吃了茶再去。”贾芸一面走,一面回头说:“不吃茶,我还有事呢。”口里说话,眼睛瞧那丫头还站在那里呢.



    那贾芸一径回家.至次日来至大门前,可巧遇见凤姐往那边去请安,才上了车,见贾芸来,便命人唤住,隔窗子笑道:“芸儿,你竟有胆子在我的跟前弄鬼.怪道你送东西给我,原来你有事求我.昨儿你叔叔才告诉我说你求他。”贾芸笑道:“求叔叔这事,婶子休提,我昨儿正后悔呢.早知这样,我竟一起头求婶子,这会子也早完了.谁承望叔叔竟不能的."凤姐笑道:“怪道你那里没成儿,昨儿又来寻我。”贾芸道:“婶子辜负了我的孝心,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若有这个意思,昨儿还不求婶子.如今婶子既知道了,我倒要把叔叔丢下,少不得求婶子好歹疼我一点儿。”



    凤姐冷笑道:“你们要拣远路儿走,叫我也难说.早告诉我一声儿,有什么不成的,多大点子事,耽误到这会子.那园子里还要种花,我只想不出一个人来,你早来不早完了。”贾芸笑道:“既这样,婶子明儿就派我罢。”凤姐半晌道:“这个我看着不大好.等明年正月里烟火灯烛那个大宗儿下来,再派你罢。”贾芸道:“好婶子,先把这个派了我罢.果然这个办的好,再派我那个。”凤姐笑道:“你倒会拉长线儿.罢了,要不是你叔叔说,我不管你的事.我也不过吃了饭就过来,你到午错的时候来领银子,后儿就进去种树。”说毕,令人驾起香车,一径去了.



    贾芸喜不自禁,来至绮霰斋打听宝玉,谁知宝玉一早便往北静王府里去了.贾芸便呆呆的坐到晌午,打听凤姐回来,便写个领票来领对牌.至院外,命人通报了,彩明走了出来,单要了领票进去,批了银数年月,一并连对牌交与了贾芸.贾芸接了,看那批上银数批了二百两,心中喜不自禁,翻身走到银库上,交与收牌票的,领了银子.回家告诉母亲,自是母子俱各欢喜.次日一个五鼓,贾芸先找了倪二,将前银按数还他.那倪二见贾芸有了银子,他便按数收回,不在话下.这里贾芸又拿了五十两,出西门找到花儿匠方椿家里去买树,不在话下.



    如今且说宝玉,自那日见了贾芸,曾说明日着他进来说话儿.如此说了之后,他原是富贵公子的口角,那里还把这个放在心上,因而便忘怀了.这日晚上,从北静王府里回来,见过贾母,王夫人等,回至园内,换了衣服,正要洗澡.袭人因被薛宝钗烦了去打结子,秋纹,碧痕两个去催水,檀云又因他母亲的生日接了出去,麝月又现在家中养病,虽还有几个作粗活听唤的丫头,估着叫不着他们,都出去寻伙觅伴的玩去了.不想这一刻的工夫,只剩了宝玉在房内.偏生的宝玉要吃茶,一连叫了两三声,方见两三个老嬷嬷走进来.宝玉见了他们,连忙摇手儿说:“罢,罢,不用你们了。”老婆子们只得退出.



    宝玉见没丫头们,只得自己下来,拿了碗向茶壶去倒茶.只听背后说道:“二爷仔细烫了手,让我们来倒。”一面说,一面走上来,早接了碗过去.宝玉倒唬了一跳,问:“你在那里的?忽然来了,唬我一跳。”那丫头一面递茶,一面回说:“我在后院子里,才从里间的后门进来,难道二爷就没听见脚步响?"宝玉一面吃茶,一面仔细打量那丫头: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倒是一头黑きき的头发,挽着个シ,容长脸面,细巧身材,却十分俏丽干净.



    宝玉看了,便笑问道:“你也是我这屋里的人么?"那丫头道:“是的。”宝玉道:“既是这屋里的,我怎么不认得?"那丫头听说,便冷笑了一声道:“认不得的也多,岂只我一个.从来我又不递茶递水,拿东拿西,眼见的事一点儿不作,那里认得呢。”宝玉道:“你为什么不作那眼见的事?"那丫头道:“这话我也难说.只是有一句话回二爷:昨儿有个什么芸儿来找二爷.我想二爷不得空儿,便叫焙茗回他,叫他今日早起来,不想二爷又往北府里去了."刚说到这句话,只见秋纹,碧痕嘻嘻哈哈的说笑着进来,两个人共提着一桶水,一手撩着衣裳,趔趔趄趄,泼泼撒撒的.那丫头便忙迎去接.那秋纹,碧痕正对着抱怨,"你湿了我的裙子",那个又说"你踹了我的鞋.忽见走出一个人来接水,二人看时,不是别人,原来是小红.二人便都诧异,将水放下,忙进房来东瞧西望,并没个别人,只有宝玉,便心中大不自在.只得预备下洗澡之物,待宝玉脱了衣裳,二人便带上门出来,走到那边房内便找小红,问他方才在屋里说什么.小红道:“我何曾在屋里的?只因我的手帕子不见了,往后头找手帕子去.不想二爷要茶吃,叫姐姐们一个没有,是我进去了,才倒了茶,姐姐们便来了。”



    秋纹听了,兜脸啐了一口,骂道:“没脸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去催水去,你说有事故,倒叫我们去,你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了?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碧痕道:“明儿我说给他们,凡要茶要水送东送西的事,咱们都别动,只叫他去便是了。”秋纹道:“这么说,不如我们散了,单让他在这屋里呢."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正闹着,只见有个老嬷嬷进来传凤姐的话说:“明日有人带花儿匠来种树,叫你们严禁些,衣服裙子别混晒混晾的.那土山上一溜都拦着帏ぜ呢,可别混跑。”秋纹便问:“明儿不知是谁带进匠人来监工?"那婆子道:“说什么后廊上的芸哥儿。”秋纹,碧痕听了都不知道,只管混问别的话.那小红听见了,心内却明白,就知是昨儿外书房所见那人了.原来这小红本姓林,小名红玉,只因"玉"字犯了林黛玉,宝玉,便都把这个字隐起来,便都叫他"小红".原是荣国府中世代的旧仆,他父母现在收管各处房田事务.这红玉年方十六岁,因分人在大观园的时节,把他便分在怡红院中,倒也清幽雅静.不想后来命人进来居住,偏生这一所儿又被宝玉占了.这红玉虽然是个不谙事的丫头,却因他有三分容貌,心内着实妄想痴心的往上攀高,每每的要在宝玉面前现弄现弄.只是宝玉身边一干人,都是伶牙利爪的,那里插的下手去.不想今儿才有些消息,又遭秋纹等一场恶意,心内早灰了一半.正闷闷的,忽然听见老嬷嬷说起贾芸来,不觉心中一动,便闷闷的回至房中,睡在床上暗暗盘算,翻来掉去,正没个抓寻.忽听窗外低低的叫道:“红玉,你的手帕子我拾在这里呢。”红玉听了忙走出来看,不是别人,正是贾芸.红玉不觉的粉面含羞,问道:“二爷在那里拾着的?"贾芸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面说,一面就上来拉他.那红玉急回身一跑,却被门槛绊倒.要知端的,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