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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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进初春,这园子却尽是枯黄枝桠,园中一滩小池青苔遍布,乱石丛生,这宫殿廊檐染尘,门户却保持着干净,应是有人居住,这一想,破天转身抬脚便要离开,若让人见到她此刻这般憔悴模样,传出去只怕又是惹人猜忌。
【吱——】
红漆祥云大门缓缓推开,一双线缝外翻的布鞋,一件洗得泛白的浅绿长袍紧贴身子,黑发未束,脸带病容,销骨嶙峋,皮肤惨白,一双黑中带蓝的眸子如死水般沉寂无光,破天与男子隔着小池对望,只一眼,竟觉心中起了几分涩,似怜似叹。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偏殿?”嗓音沙哑,少年穿过清池行至破天跟前,削尖的下巴长着点点胡子,近了更是闻得那满身的药味,破天眉头稍皱,竟随了感觉抬起少年的右手,食指并中指诊在脉上。
“肝脏衰弱,长期忧患,体内毒素根重,应是自母体传至,风寒多日,若不及时医治,只怕时日无多。”
少年似未听到破天的话,将手腕抽回,面无表情,眸子仍是死寂,“你是何人?”
破天一愣,她虽不是那天性善良助人为乐的性子,却仍被少年这无悲无喜的模样刺激,心中一涩,面上自带三分嘲弄,凤眼轻眯,大红镶金边的宽敞袖口划出一玉瓶,摘掉瓶塞,倒了粒红色丸子在手心,侧目,黑得纯粹的眸子紧盯少年眼眸深底,缓缓开口道,“这药丸可暂时压制你体内毒素,自己的身子若不爱惜,没人会为你心疼。”
眼珠轻转,破天还是头次在少年眼中看到起伏的情绪,心头一软,右手竟不自觉的揉了揉少年的头发,阳光尚好,自头顶洒下,园子似渡了层金,并肩站立园中的两人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少年并未多问,消瘦的手指捻起药丸放入嘴里咽下,嘴角微扬,似出水芙蓉,干净纯白。
“我是雅至。”
已到了晌午,只怕太后该唤人来寻自己了,破天心中一动,朝眼前这名为雅至的少年点头,预离开,不料长裙袖口竟被扯住,手臂轻抬,这人半分不动,固执的抓着袖口不肯松手,抬头面带微怒。
“我是雅至。”
少年重复着方才的话,看着跟前的破天,抿着唇,半响未得答复,双肩一软,长发似失去生气垂落耸嗒,倒是平添几分娇弱委屈,破天用了半成未到的内力,手臂一带,袖子自然从少年指缝抽出,“我名尚破天,满意了?”约莫是穿着高脚瓶口鞋,破天竟比跟前的雅至高了少许,手掌轻柔着少年略显干燥的长发,语调平缓却意外的暖人心肺,随后转身疾行离开,少年噙着笑,灼灼目光看着那锦瑟华服的人儿越行越远。
“尚破天,尚破天,原来她便是宫人口中出生祥瑞的第一公主。”
一场意外邂逅,牵了他的缘,亦成了他的劫。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