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左耳难闻世上嚣
第57章 左耳难闻世上嚣 (第3/3页)
!”时下我并不知她所来为何,如若不然,如若我一早知道,她之后所要谈及的人和事,我必当一早防范,定不给她可乘之机……
“你师父,还不够宠纵与你么?”
“我与他身份有别,又何来良人一说?”
与她之谈话,实是另我筋疲力倦,究其根源,便是那股子无名的烦躁感,它将我锁在河中央,动弹不得,而我眼见大水泛滥,将我包围,盖过我头顶,淹没我身体,我本心里不愿他人再谈起有关我与师父的事,而她当真谈起时,我却又觉血脉喷张,愤慨懑懑之中夹带着的那种不同寻常的心跳声告诉我,原来除了无可奈何的钝痛之外,兴许对于这些流言,我也是抱有些微任其滋长的意味的……
想来人们心中之禁忌秘密,之阴暗潮湿,之私秘隐晦,太多需要证实、认同和抚慰。
卑微也卑微得荣耀,偷窃也偷窃成轰烈。放在欧阳锋,周伯通这里,巨形的卑微让骄傲也惭秽,他们一任性,一挑眉毛,一煽情,一壮烈,全世界都来恭贺这地下情的美得漂亮,发慌得有理,是人间正道,稀有情类。连伦常丧失也不许批评,只可流泪,赞是多可泣可歌的爱情。循环再循环,代入再代入,沉耽于其中的温柔难禁,欲诉还休,欲掩难掩,一番磨折,以证爱路未错。于我却不愿同他们合流,或者在朝英看来我有宗师护航保驾,哪个敢说错?然这博大宽泛的“爱”观,这自毁自醉的词句。有爱便要说爱,有情便可谈情,然这世间,又哪里来得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好在,我已自感杂念何来,当今世上,不会有人敢于誓天说自己毫无秘密,谁敢说在抑压的人性底洞里,没有生出过一星半点偏差的欲望?或许是有一些的吧,连重阳伯伯这样的得道之人都会有,我一介平常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人生在世,充分圆满的自由根本是不能的。”最后,我是以这样的方式劝服她的,我告诉她,若她恍若未见,我便能心安理得地过完余生,反之,我后半辈子便只能活在她纷乱繁杂的旖思里……
其后几月之中我都再未与师兄多话,师父也不再召我,多数时光我都是在自己院落中消磨的,原也是存了几分避世的念头便就一直这般过了下去,直至一日阿沅告知我说玄风答应教她识穴,我才感蹊跷,出了竹屋方知是他有意设计引我出现,我又哪里肯就这般放过予他?他既要见我,又千方百计费尽周折想来也是该付出些代价的……
就这样,我将他剥光了放在阿沅面前,阿沅已不似三年前那般人事不知,面红耳赤地活脱脱像个兔子,他自己倒是安然,一副你不骚我也不骚的模样,面上亦丝毫不见赭色……
只是偏偏有人多管闲事,将此事闹开至师父处,说陈师哥乖戾太过,伤尽风化……
“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上前三步便是起手如风,我还不及反应,只见他反手一个巴掌就将我打地晕头转向,我努力挺了挺身子,却昏沉地好似脱了水的鱼一般奄奄一息便失去了知觉。
脑袋嗡嗡地响个不停,像极了在深海中浮沉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沿着湖水流淌进我的心里,我想要抓住,却又伸手不及,我不知道原来他这样能够下得去手,我不知道,原来在他心里我是这样地微不足道,有什么情绪已经在积聚,有什么人,已经在入局,有人在呼喊我,我听不见,有人想挽留我,奈何缘分浅……
接下来的几天,或者几月,我已记不大清了,只是隐约还有些知觉,意识朦胧间,不知是谁,常自在我耳边,低回吟咏着些难以名状的流觞曲水——天公引卿梦里客,邈渺沉舟耽欢乐。浮生一朝终须醒,何故贪取求不得。
沉睡里的日子于睡梦中人而言过得总是格外地快,可于床畔那护守之人而言却是漫长锥心的折磨……
我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只知我醒来时,已然是黎明破晓,东方既白,想来月升日暮,斗转星移,又不知白费了多少个昼夜,岛中修竹落叶未尽,怕是已至深秋……那么,我这是怎么了?我究竟昏睡了多久?无数疑问盘桓在我脑中,思绪回笼,却在忆起那悍然一掌时瞬间呆滞……
门外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另我立刻戒备地闭上了眼,不容片刻思量,我只得做足那酣睡的模样……
手腕处传来的微凉触感叫我一下不好猜透,便在心中暗自琢磨着:这是谁?陈师哥?还是大师兄?
“呼!”来人一阵呼吸急促,顷刻间又放松般吁了口气,原道是我已无碍,便该起身离去,谁料他迟迟未有动静,满室静谧无声,却又似是暗流涌动,别有幽愁。
“二十七日了,你总算是又活了过来!”说话人满腹沧桑凄苦,不是师父又是谁,只是他方才说什么?什么叫“总算我又活过来了”?莫不是,东邪盛怒下的一掌,还真差点儿就把我打死了不成?
又过不久,我终是听到了他离去的脚步声,只是听得并不真切,模模糊糊的,才一睁眼,便见了那青灰色的帐顶,光线刺眼叫我微伸了手去遮挡,谁知我甫一抬手便见了那去而复返的人,不知缘何这回我竟没有觉察出来,我方欲放下手腕他却已行至榻前,此刻我想出声亦是不能,或许是我本心里对他亦是“避之不及”便僵持着将手挡在面门上,谁知他似是曲解了我意,竟一个弹指扫向两旁帷幔,只听得铮铮两声那帐子便顷刻间落了下来。
“这样可好些了?”他带了些许笑意开口,见我半启着唇似是出神便又轻声道:“才醒不久,有什么,等你好了再说!”
又过几日,我才知,原来,我何止是不能出声……
“若华左耳经络十呈四断,怕是,失聪之兆!”林姐姐为难着自唇齿缝隙间挤出了这么一句,我静静地瞧着师父,他脸上亦未起任何波澜,或许见我未哭未闹,多少是有些为我这徒儿“欣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