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崇祯四年的二十七个瞬...

    第十一章、崇祯四年的二十七个瞬... (第2/3页)

般人去得的,少爷何必在意这些街头的便宜货。只要您想要的洋货,甭管吃的玩的,还没听说紫明楼拿不出来的,便是要大宗货品,紫珍记和各家海商的关系都不一般,为您牵个线易如反掌。”

    一听到这话,方以智顿时来了兴趣:“……哦?这紫明楼有那么厉害?”

    “……回少爷的话,这紫明楼虽叫做楼,但其实占地好几亩,整条巷子都是紫记的产业,小的听说里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在全天下也是第一等的销金窟。往来者非富即贵,还实行那什么会员制,要得人引荐才可入内,少爷您天庭饱满、面目俊朗,一看便是富贵之人,这紫明楼就如为少爷设的一般。”

    听到车夫如此奉承自己,方以智不由得有些乐了:“……呵呵,莫非你还懂看相?”

    “……回老爷话,小的每天迎来送往,大小客商、达官贵人都见过不少,自然是要有点眼力价的……”

    话音未落,就看到前面一个卖烟的摊子被一群人掀翻在地,金黄的烟丝和一包包的纸烟散落一地,领头一个梳着姑娘髻的女子,叉腰指着摊子叫道:“……给我砸统统砸个于净敢冒文登香的名,不想活了”

    那个摊主也是个惫懒人物,即使被打倒在地,血流满面,还冷笑着看着那女子:“……王掌柜好大的威风啊,这杭州可不是你们登州卫,有威风何必冲我等小虾米使?小的卖几包假烟也碍着您老了?你家文登香的生意是我等小民抢得动的?昨儿个刚有一船圣船烟卸在码头上,有能耐把你们在临清于的事,在杭州再于一遍啊”说到一半,他的嗓子突然大了起来,“……各位老少爷们儿啊,我于豹子走南闯北混了几十年了,第一次见到那澳洲景啊十二个人跟灯笼似的挂在衙门门口啊壮观啊王掌柜,您说是不是啊?”

    听得烟贩于豹子的这番话,四周围观的行人商贩,一时间都哄笑起来。而那女子也被这几句话给噎得说不出话,先是涨红了脸踯躅片刻,随即恨恨地一跺脚,竟带着那群打手转身走了个一于二净。

    方以智见状奇道:“……那女子是谁?怎么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砸人生意?这事是个什么缘由?”

    “……回老爷的话,这女子是登州镇陈新陈总兵的女掌柜,叫王二丫,是给陈总兵打理文登香生意的,她向来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主,沿着整条大运河从南到北,带人砸店砸场子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大家都私下叫她母夜叉呢。可地方上的衙门都知道登州陈总兵屡战屡胜、正得圣眷,没一家敢管的。”车夫答道。

    文登香这玩意儿,方以智自然是知道的——登州镇出产的纸烟卷,据说有强精滋补之效,方以智以前也吸过,感觉吸起来很呛,一股子酒味和香料味,虽然比又苦又辣还冒烟油的旱烟袋要强一些,但还是对这烟的印象不太好,不过还是有很多市井小民喜欢抽文登香,似乎就是喜欢这种口味,也算是各有所好了。

    车夫接着说道:“……这于豹子是个青皮无赖,经常于些坑蒙拐骗的勾当,这次不知道是从哪弄来一批仿冒的假文登香,便抢了个摊位堂而皇之地发卖。这王掌柜原本就是极度泼辣的性子,又一向在山东地面上横行惯了,眼下她又正好在杭州谈生意,撞上了于豹子当着她的面卖假文登香,不来砸了这摊子才怪呢”

    “……哦,原来如此,但这于豹子说的什么十二个人挂在衙门口是怎么回事?”方以智继续问道。

    “……这位少爷问得好,这事说来可是咱杭州今年入秋以来最大的奇闻了。听说山东临清在去年冬天曾经出过一桩无头公案,东岳烟厂的东家和临清州的同知被歹人一夜灭门,烟厂和仓库被一把火烧成白地,之后凶手一直没抓到,文登烟厂却直接在东岳的旧厂上建起来了,依旧叫东岳厂,据说都是这王二丫王掌柜一手操持的。嘿嘿,杀人全家不说,还要抢人的字号产业,这女人狠着呢”

    见这位少爷感兴趣,那车夫也就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更稀奇的是,到了今年秋天,有一日杭州知府衙门一开门,就看见十二个人被吊死在门口,那景象,小的当时去看了一眼,腿都吓软了。地上还写了一行血字,临清灭门,沉冤得雪。衙门里的官儿也都吓得半死,赶紧下令追查,这一查不得了,挂在那的全是山东数得上号的江洋大盗和盗匪首领,而且其中有几个人的脑袋,在崇祯三年之前就已经被陈总兵拿去向朝廷报功了后来这事儿就没了下文,十有八九又是给糊弄过去了。

    不过整个杭州城的老少爷们儿在私下里都说,这案子说到底,估计是因为杭州市面上原本只有文登香这一种烟,把生意全占了,可是到了今年春天,南洋澳洲人的紫记商号开始来杭州开铺贩烟,那澳洲烟叫什么‘圣船,的,卷得更加精细,抽起来后劲绵长,更合咱们南方人的口味,一下子就抢了文登香大半的生意。这下触怒了给陈总兵打理文登香生意的王二丫,于是就想像去年在临清灭门一般,灭了紫记那伙澳洲人的满门。谁知她派出的这群江洋大盗学艺不精,反倒是全栽在了对方手上,狠狠出了一回洋相。

    咱们杭州跟登州卫相距千里,纵然陈总兵再如何跋扈,也不敢调文登营的大兵来剿,只能生生吃了这哑巴亏。为此,杭州城的很多老少爷们在私下里都要赞一声于得好,自那日以后再没人敢得罪澳洲的商行。这澳洲生意越做越大,吃澳洲生意这碗饭的人也越来越多,才一年光景,在清河坊就有了这条南洋街……”

    “……原来如此。”听到如此惨烈的奇案,方以智不由得连声唏嘘:“……为升斗之利便杀人破家,这等跋扈武夫还被视作国家栋梁真是道德沦丧、人心不古啊。”同时在心中倒是对澳洲人越发敬佩起来。

    “……哎,正所谓生意场上无父子啊世人为争夺名利,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沾上一个刂字,纵然骨肉至亲,也会刀刃相对。更别提生意场上的对手了。密之兄,看事情的时候休要太迂阔了”

    跟着一起来的俞国振,倒是对方以智的感叹有些不以为然,而方以智想起这位朋友的经历,也不由得略感尴尬——就方以智所知道的情况,俞国振虽然学识广博、对时事见解非凡,但却命途甚为坎坷:先是自幼父母双亡,虽有不少遗产,却也因此成了俞氏一族诸位叔伯眼中的肥肉,几次三番差点被至亲族人勾结盗匪谋财害命。亏得他年少英武,拉起了一队强悍善战的家丁,经过连番血战才侥幸未死。

    之后,靠着某种养殖河蚌取珍珠的秘术,俞国振总算是通过贩卖珍珠再次振兴了家业,可惜也因此招致了各路牛鬼蛇神的红眼和垂涎,对付他的明枪暗箭、阴谋诡计,几乎是从无一日休止,就连因此分润了不少好处的俞氏宗族,同样是反骨仔甚多,就连俞氏族长的立场似乎也有些问题,弄得俞国振非常头疼。

    两人一时间默然,正要再次上路,却又看到一个身穿黑袍的西洋色目人,举着十字架招摇过市,嘴里还在用一口生硬的汉话念叨着什么,后面又有几位信徒应声附和。方以智不由得皱眉侧耳倾听,依稀辨认出是:“……神爱大家……不管大家信还是不信,现在正如圣经所言到了最后的时刻……上帝的最终审判……战争、饥荒、叛乱还有灾害……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上帝的警告以及审判的工具……根据圣经,战争会成为预言,现在最后的战争也即将来临了……并不是身体死亡一切就结束了,在最后审判之时,生命名册上没有名字的人,会被投入永远不灭的火堆……相信耶稣吧,等待他的降临……不要错过天国……”

    听到此节,方以智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岂有此理,这等恐吓愚民的夷教,与白莲反贼又有何异?”

    话虽如此,但以方以智的消息灵通,其实也知道,自从这西洋天主教传入中土以来,江南各地都颇有不少好新鲜的“洋务派”士大夫入教,或者至少是跟那西洋传教士有来往,以打听一些海外奇闻作为消遣。而且此时在华的基督教会,在传教方面又是以走上层路线为主,目前已经在明朝的士大夫之中,形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信徒集团,上到朝廷阁老徐光启、登莱巡抚孙元化等当权大员,下到江浙闽粤的许多地方富豪和缙绅,其势力堪称是盘根错节。除非这些基督徒竖起反旗,否则没有谁会轻易与这个集团为敌。

    另一方面,朝廷之中的有识之士也都看到了,虽然天主教在中国通过走上层路线的办法,获得了传教的保护伞,但也使得基督教在中土变得“曲高和寡”,信教的多为缙绅之家,罕有贫民信徒,不如“草根”的白莲教、闻香教那般“接地气”——自然也就不可能煽动愚民作乱,对朝廷谈不上什么明显的危害。

    之前在跟俞国振的交谈之中,方以智也提出过上述问题,并且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在大明已是四面起火、八方冒烟,白莲、闻香教徒都在群魔乱舞的此刻,区区天主教的传播根本不值得在意。但是看着这些色目人在街头公然宣扬什么世界末日,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种“国之将亡,必生妖孽”的隐约预感。

    然而,此时就在方以智和俞国振的视野之外,却有几个头发戴着假发髻,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正盯着那个被掀翻的假烟摊子,还有旁边在给看客“拉澳片”的猥琐汉子,一个个脸色阴沉、眉头紧锁。

    “……队长,看来这个时空果然有穿越者建立起来的势力,而且还不止一股咱们远东公司有对手了”

    一个年轻的汉子凑到一位貌似首领的中年人耳边,低声说道,“……听说那伙自称澳洲人的家伙,在杭州紫明楼设置了据点。如果是中国人在冒称的话倒还好说,万一是真的澳大利亚人……那可就麻烦大了”

    “……现代澳大利亚的穿越者?不会吧见过他们的本地人不是说了,那些‘澳洲人,并非白人吗?”

    “……这个可不太好说啊在现代的澳大利亚也有很多华人公民,还有不少韩国和日本的移民,黄种人的数量并不算少。但即使是澳大利亚的华裔,或许他们还会说一点汉语。但对自身定位恐怕就哎,很难说他们会不会把自己看成是中国人啊队长,你看咱们是不是去紫明楼再探一探?”

    “……不要多事了小李小张你别忘了,我们这次潜入江南的任务是收购粮食济州岛上如今还有几万难民在嗷嗷待哺呢既然眼下已经联系好了粮商,就应该以最快速度运粮回去,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那队长冷哼了一声,打断了两个年轻人的争执,同时将刚购得的《髡事指录》塞进背后的褡裢里,“……关于其它的穿越势力,通过公开渠道能收集到的信息,我们眼下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街面上和店铺里看到的东西,我也已经用数码相机偷拍下来了,剩下的事情,就等我们回到海参崴,再让公司高层做决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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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待到那群杭州的基督徒走过之后,两辆人力车又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继续蠕动片刻,终于到了杭州的紫明楼门前。打发走了车夫,方以智抬头望去,只见这紫明楼的门面倒是寻常,乍一看只是一座很普通的三层小楼,但两旁的院墙却延伸得很远,唯有窗上那亮闪闪的玻璃,显示出这家门面的与众不同。

    就在方以智和俞国振两人打量着这座紫明楼的时候,此次在紫明楼做东请客的张岱张相公,也已经得到仆人的通报,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先是跟方以智作揖寒暄了几句,又在方以智的介绍下跟俞国振认识,彼此吹捧一番,然后张岱才不无惋惜地叹道,“密之贤弟这回可是赶得不巧,晚来了几日啊此间的女主人裴莉秀,原本今秋一直在杭州盘桓,结交四方豪客,办了不少诗会和酒会,那模样当真是风流倜傥、艳冠群芳,令人浮想联翩……直到昨日才刚刚启程返粤。不想密之贤弟却是今日才到,真是可惜了呢”

    听得那位慕名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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